&ldo;毕竟也只是匹配度高吻合的自然反应而已。这种情况也算意料之中,我的免疫系统可以应对,&rdo;陀思妥耶夫斯基瞅着对方一顿乱翻,&ldo;不过,那个是不是薄荷糖?我想吃点这东西‐‐&rdo;
手钻进果戈理的外套衣袋,陀思妥耶夫斯基翻了翻他的衣兜。果戈理生怕碰到对方再出什么意外,他躲来躲去,结果脑袋撞到车顶棚上发出&ldo;咚&rdo;的一声巨响,绕过那盒消炎药片,向导从他兜里另找出一盒天蓝色的塑料糖盒。
&ldo;早就想吃这个口味,一直没时间去买,&rdo;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包装盒,不像哨兵一惊一乍,他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慢腾腾倒出两粒薄荷糖片。&ldo;正好嗓子还有些发痛。吃薄荷味的最为合适,尼古莱同志,您也想来一点吗?&rdo;
果戈理赶紧举双手表示投降。&ldo;我可不吃。&rdo;
他像看刀尖一样盯着对方的手指,抻着脖子,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脸颊像仓鼠鼓起一个圆包,陀思妥耶夫斯基嚼着薄荷糖块,瞥了他一眼,故意将敞开的糖果盒子又递过去,塞到对方尖尖的鼻子底下。
&ldo;请离我再远一点‐‐哇、不是再近一点!&rdo;
为了躲避他们之间的皮肤接触,果戈理试图将自己贴到车窗玻璃上面。
&ldo;您现在为什么要摘手套?吃个薄荷糖也需要摘手套吗?还摘到另一只了?难道您就是世人常说的魔鬼……&rdo;
注意力全用来观测向导的体温情况,直到旅途的末尾,哨兵都没有注意到某句话的意思。哨兵叹着气,气尾带着笑音,他褪下隔离斗篷,像捕捉一只恶质的老鼠一般敏捷地扑过身去,将新俄罗斯尊贵的高级向导老老实实裹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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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03-ac
起初,当车停泊在旧水坝员工宿舍的门前,果戈理冒头望了望窗外风景,心里并没有太多期待。这是一处年久失修的破旧建筑,一栋高楼外侧,分布着几间极为简陋的车棚,他眯眼睛仔细一看,才知道这这些车棚就是所谓的宿舍了。窗户极小,在天寒地冻的郊外就像一枚枚并列的漆黑眼睛盯着他看,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他唯一满足的是这里安静的、清晰的满天星辰。
&ldo;我猜您已经把水电通好了。&rdo;
一阵风刮过来,促使他重新把脑袋缩进隔离斗篷里面。他敏锐地嗅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上的气味,衣服上还留着些许体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已经找回了和旧相识轻松共处的感觉,可是这对果戈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他知道对方立刻就要走了。
他这一天经历了骤然的变化。在早先的时候,他杀了几个人,当然并不是他的有意而为;那是可怕的无法避免的医疗事故,但是他不想为此开脱。随后,他遇见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为高级向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自然可以请他做任何事。他乖乖跟着,因此犯下第二桩罪过:他越了狱,暂时成为一名逃犯。
诱导着他出来的高级向导,从始至终都表现出一种正派的恬然,向果戈理简略介绍当地设施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像回到他自己的庄园。
&ldo;不仅水电,还有药剂。如果您去厂里二层找一找,家具,布料‐‐无论什么都可以就地取材。我将新鲜的食材运了些放在食堂,进冷库之前,您最好先穿件棉衣。&rdo;
他们在水坝和宿舍之间的空地闲聊着,靴子在雪地里踩出柔和的响动,远处有狼和夜莺的鸣叫声。这样空旷无人的环境,是哨兵们最喜欢的休息场所之一,果戈理在过去从未听说过这一处地址,这在规划妥当的新莫斯科实在算是古怪。水坝的一端已经截流,现在成了动物和植物活跃的天堂,他的视力很快适应了黑暗,在高速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他望见墙壁上居然长满了青苔类的耐寒植物。
&ldo;我刚才漏听了,您说这栋房子是在哪年落到名下来着?&rdo;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搓着手回到车上之前,果戈理留心问了一句。
漫长的两小时车程加上果戈理给他加温的衣袍,让高级向导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他似乎思考着别的什么问题,笑容亲切但是不够坦诚。
&ldo;我没有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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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理躺在床上,没有想到他的冒险会以被散养为开端。
房间里的暖气系统比牢房的要好很多,尽管长时间未使用的管道正在不断发出噪声,他的精神在逐渐放松下来。待在一间温暖亮堂的房子里,总比继续在地下室瑟瑟发抖要好。陀思妥耶夫斯基临走前告诉过他,床头柜里放了几管偷偷拿来的抑制剂,一周内是不会断药的,他想着,但没有起身去拿。
在他感到舒适的时候,他的精神体逐渐成型。就像被欢愉所直接召唤出来的一样,金丝雀唱着歌在空中盘旋,灯光透过鸟的羽翅,落出光雨一般的束线。他对它眯起眼睛,他一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精神体。金丝雀和他的志向毫不相符,这种鸟类经常被关在笼子里,就像在讽刺他的生活。平时在塔的又压抑又闲散的日常生活里,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将它释放出来。他的目光追寻着它,小东西飞得太快。周围金光斑驳,由于不间断的飞速移动,他时不时会看到墙壁上开始出现明确的、清澈的紫色翅影。他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睛,夕阳落在发丝上所折出的淡紫色反光。柔软的思绪在果戈理心头流淌起来,金色小鸟发出一种和悦的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