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珍红着眼,爆发出一声更响亮的吼声,“我不离婚!”吼完,搁下脸喘着粗气,狠狠地瞪向陈国安,好似那不是亲弟弟是仇人,眼眶里的泪水要掉不掉,失神般地喃喃自语,“我死都不会离婚。”
见他姐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陈国安哆着手指向对方,“你……”
“行了,都少说几句。”早前被陈国安嘴里的离婚吓愣了冯美凤,眼见闺女儿子要失和,忙插到两人中间打圆场,瞪了眼儿子,“你姐正烦着呢,你别添乱。”说完儿子,回过头拍着闺女的手说,“你弟也是替你急,就是说话冲了点,你别放心上。”
她不是不心动儿子的提议,可只是瞬间意动,闺女真离了,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呢?村里就找不出离婚的,比淑珍更难的人,还不是咬着牙过下去了,最后不也是好好的。
这话一出,陈淑珍好似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拽住冯美凤的手,哀求地看向她妈,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崩溃大哭,“妈,我不离,我不离婚……”嘴里反反复复念着不离婚。
见闺女魔障了似的,冯美凤心下一酸,柔着声安抚道:“好,好,咱不离婚,不离,回头,回头我让你弟把钱给建强邮去。”如果知道闺女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当初说啥也不把闺女嫁给王建强那小子,现在呢,也只能受着了。要不还能咋办?真逼闺女那啥离婚,不说丢不丢得起这个脸,瞧闺女这模样,指不定这头她话刚出口,那头她就闹着不想活了。
唉,儿女都是债。
随着冯美凤的话,一旁陈国栋兄弟的脸色都不咋好看:这钱还不是他们来出?而后想起进屋前媳妇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准给钱,头痛地按了按眉心,咋跟媳妇说?又有得闹腾了?
又这样,又是这样!本来就因一句添乱而心塞的陈国安,一听他妈的话更来气,甩着手冲了出去把门撞得哐哐地响::谁爱邮谁去,反正他是不去的。
陈国栋陈国樑苦笑着摇头跟在后头,还得去跟媳妇说一声呢。
冯美凤无措地看着儿子们相继离开,嘴张了半天却怎么都喊不出了,迷茫地掉头看向炕上坐着的老头子,陈秋生抽着咽一声不吭的,抽得猛了,咳了几声,就是不搭理人,冯美凤却突然悲从中来,捂着脸陪着闺女落泪。
知道陈大伯家有事,苏秀芳俩口子就打算把山鸡放厨房后走人,是亲戚不假,可离婚这样大的事不是谁都能掺和的,更何况又不是嫡亲的,中间还隔了一层,再说了,或许屋里的人还不乐意见着他们呢。
媳妇不清楚,他却是听出那是陈淑珍的声音,想想也是,除了这位,这屋里也没有谁会跟离婚扯上一分钱的关系,也就这个堂姐……
说起陈淑珍,陈国华就想起了他大姐陈淑芬,都嫁的是知青,咋就差那么多呢?他大姐是大包小包地往娘家拎东西,陈淑珍却是扒拉娘家的东西回婆家,饶是这样她婆家也没念她一个好。
要他说这婚离了算了,可惜他说不得,说了也不算。想到这,陈国华拉着媳妇转了个弯,朝陈大伯家的厨房走去。
此时厨房内陈家三妯娌正趴墙上偷听隔壁屋说话,按说大姑子离不离婚的事,她们这做儿媳的咋都该一块进屋,插不上嘴也能站边上听,怎么也不至于现在沦落到躲厨房偷听?
还不是之前为了大姑子的事,她们不乐意掏钱说话难听了点——她们不觉得难听,她们只是说出了事实,不过婆婆却不高兴了。没法子,天老大地老二的,婆婆排老三,最后仍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凑了钱。
原以为给了钱这茬就过去了,却不想那之后,凡跟大姑子有关的,婆婆一律不让她们旁听。不就是当时惹哭了大姑子,至于吗?
男人前脚刚被婆婆叫进屋,她们后脚就不约而同地奔向厨房,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耳朵贴墙站,一看这动作,就知道不是头一回干。
听着听着,三妯娌笑了,国安的提议不错——离婚好!她们情愿留大姑子家里,由她们养着,也好过要养大姑子婆家的一大家子。啥?不怕丢脸?面子能当饭吃,能当钱使吗?
然而下一秒,她们就笑不出来。
听了婆婆的话,三妯娌心里就开始窝着火,正在这个时候,苏秀芳跟陈国华推开了门。
三妯娌吓了一跳,齐刷刷看向门口:他们小两口咋来了?随即快速地直起身站好,三妯娌互视一眼,自认为跟苏秀芳有点矫情——盘炕时一同做过大锅饭的交情,干咳几声,站了出来,笑着说道:“国华,秀芳,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