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没有女儿样,她偏偏又不肯认,说一回就跟人急一回,这不前几日又上金掌柜那儿闹腾去了,人家金掌柜那是什么人?京城名媛贵妇,小姐花魁最爱的成衣铺师傅!经手的都是些纱啊绸啊,绫啊缎啊,配得就是那些蛮腰翘臀小香肩。那儿的衣裳能适合她吗?或者说——能有她的尺寸吗?她啊,还就适合金满袖隔壁街胡同里转向拐角处黑琉璃般的瞳,长如蝶翼的睫,精致细长的眼眸轻轻一眨,他仿佛怕她以为自己听错,不厌其烦地再次出声。“好。”“好什么好?”“娶你。好。”“你你你你……你干嘛答应我?”这问题问得蹊跷,明明是她对自己开口的不是吗?他不解地拢眉,“为何我不能答应?”“可是……前面一百五十六个人都没有答应我啊。”闻言,他眼瞳闪过一丝伤意,“我是第一百五十七个?”没理会他眼神的深意,她咻得松开抓抓他墨黑衣襟的手,生怕他身上藏毒一样,“啊啊啊!为什么偏偏是你这害我没好衣裳穿的奸商答应了啊!呸呸呸呸!”都是他的错,只做窈窕淑女的衣服,都是他的错,只做身段瘦小柔弱粉嫩的衣服,全京城的穿衣风都是被这等不健康之人带歪的,她讨厌他!谁要和一个害她没有衣服穿,还整天被人嘲笑身段不好的人成亲啊!女人穿不上称心衣裳是很怨怼的!扭头,她愤然吐舌,“我警告你,刚刚的事情是个错误,误会,你不准说出去。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准答应我的求亲!呸呸呸呸呸!”“……”他敛下长睫,默然不语,不再多看她一眼,掉头就想走。“等等!”见他无声无息,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似得砖头要走,她突然改口叫住他。金满袖背影一停,步子一顿,微微侧过脸庞,略有期待地瞥向她。“虽然我是不用你娶我啦,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选的缎面做的衣裳!”态度大反转,邓钱宝脸上的表情突得由厌恶转向崇拜,一脸献媚地扑上前,“一件就好,金掌柜,你就给我做件衣裳嘛!用你特选的缎面,看在你我也算从小相识的份上,好嘛好嘛好嘛?”他沉默,看着她由方才的万分嫌弃,到现下抱着他的裤腿不放,叹一口气,“……你不适合。”“你只要把尺码做大一点,我就适合了呀!我也没有胖得像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一样呀。我做梦都想穿你的衣服,可每次都尺码不对套不上。只要你做的,无论多贵我都买,求求你了啦!”“……”无视她故意发嗲却又显不出娇气的声音,他低首抬袖拿出暗袋里的针线包。“喂!你沉默不语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歧视顾客吗?”两句不合,她的火气又冒上来了。“……别动。”“你敢叫我别动?”“裤腿磨破了。”“……唉?”没待她反应,他自然地蹲下身,迅速地穿针引线,随手从自己华丽墨色缎面衫上撕下一块上好布料,别进她的粗麻裤布里,手法熟稔地替她缝补破洞。正要发出的火顿时像泄了气的球,再也发不出来。她尴尬地立在原地,看着金满袖落落大方地单膝落地跪在自己面前,修长白皙的指捏住细针,一针一线整齐又漂亮为她补裤子。这情景——就好像当年他还在绣线师傅那里学徒,她还在镖局练武时一样。她摔破了裤子不敢回家告诉娘,穿着烂裤子,捂着屁股上两个大洞,噙着两泡没出息的眼泪,蹲地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也是没辙地叹了一口气,“把裤子脱了。”“唔?你要对人家做什么,我知道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哦,你是带把的!我爹说男人最坏了,满脑子都想脱女娃娃的裤子!”“你这裤子穿与不穿又有何差别?”还不都露出两个屁股蛋子,“把裤子脱了,躲到草丛里去,我叫你再出来。”“那……你保证绝不偷看。”“……”“你保证呀,你干嘛不保证呀。”“………………我干嘛要保证,将来总有一天要给我看的。”“你说啥子?”“我说,你再不脱,我就回家了。”“好嘛好嘛!我脱我脱,你背过去身子……”他背过身。“我……我脱了哦。”“…………快点。”她赶紧将脱下的裤子递上前,人蹲在草丛里,“我脱好了!喏,给你。”“在哪里?”他背对着她,手在空气中胡抓乱摸。“在这里啦!下面一点,哎呀太下了,再上一点。上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