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做。前些日子我们找那个粉末,胆战心惊的在自己身上试又在三阿哥身上试,可是娘娘,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再严实的篱笆也会有耗子钻进来,光是这样防备不是办法啊。”是啊,喜福说的也都是大实话,我也知道。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如果告诉顺治或是去太后那里告状能解决这问题,我想我也会去做的。可是无数小说和影视的情节都摆在那里,这种事情无论最后有没有查出结果,肯定要误伤一大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记得金枝欲孽里,如妃的经典台词,后宫女人的生存就为了一个字:斗。除非已经被人斗垮了毫无价值,退出战场。否则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就要在这个没硝烟的战场里咬牙撑下去。我能做的到的只是积极防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去主动出击。我抬起手,看着自己保养的很白皙的两只手。我能做什么?我会做什么?我不过是几百年后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连学校里女孩子们暗地比美和办公室的简单人事都应付不来。我要怎么在这个后宫里保护我自己和我的孩子?更不要说去攻击……这样一双手会做什么?能做什么?“娘娘,娘娘,”喜月慢慢跪了下来:“是我不好,您别难过……都是奴婢无能……”我难过?我伸手抹抹脸,手上湿乎乎的。我哭什么呢?真没出息。哭能解决问题吗?哭能保护我儿子吗?哭能让别人不再对我们陷害下手吗?哭泣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不是喜月无能,是我无能。喜月也流泪,抱着我的腿。怎么办哪?我该怎么办?西照的太阳光投在高而深的红墙上,窗纸上映着一片有点腥红的光。一片宁静中,我好象听到隐隐的风雷声。其实,一定是错觉。太阳还在,只是……只是风雷,也许真的要来了。静思六十二果然我没有猜错。不管这东西是什么人做的,可是首先拿来开刀的,还是我的永寿宫。连喜月也被叫出去单独问话,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太后坐在中间,我站在一边,乳母抱着玄烨站在我身旁。顺治不在,大概在外面雷厉风行的亲自去抓可疑人犯去了。太后发话:“这……是第几回了?”我赶紧低头:“还是头一遭……”事情的性质上升到了太后这里就不一样了。以前我也中过一次毒,那属于后宫倾轧,毛毛雨寻常见。现在针对玄烨的这个猫事件,变成了谋害皇嗣——小胖子比我值钱。那会儿我主动息事宁人,太后和皇帝觉得我懂事。但这次明显不同,事情的性质变成了我在姑息养奸……“你原打算怎么着?”我打算?我的打算是积极防御,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草木皆兵的大操大办啊……“原来我想着,留心查查针脚布料,看是谁下的手,再……”“等你查出什么来,黄花菜早凉了。”太后从来没跟我这么不客气的说过话,我跟灰孙子似的,连连点头称是。她说的当然有道理,有慢慢查的,线索可能早让人掐断了,有知情的说不定也会给灭口了。但是……的,我倒不怕别的,就怕她来一句,为了安全起见要把我儿子抱到她那儿去养,那我哭都没处哭去。以前……历史上的那个康熙有没有被这位铁腕太后抱去养过?好象……好象有过吧……脑子乱成一团,太后脸上象挂着一层寒霜,全身散发的气息明显是“生人勿近”的冷厉。到底侄女儿没有孙子亲,我拼命保护自己的儿子,到头儿来没有赏不说,还得在婆婆这里吃排头受训斥。外面那些已经被羁押起来的太监宫女,恐怕这会儿正一个个的挨审。我知道其中至少有一个,是把这个从外面带进来,或者就是偷偷做这个的人。但是现在是所有人都被牵连……我罚站罚的不安的时候,喜月大概是被审查完毕,已经脱了嫌疑,捧着茶盘进来奉茶。她的脸色如常,如果不是刚才她也被敬事房的人一起带出去,还真看不出她经历过什么事情。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么好运了……太后并没有对我长篇大论,有许多话,即使她不说,我也都明白。眼下这种肃杀的气氛……本身也是一种生动的现场教学。可是,我真不希望……自己接触,明白这一切。玄烨睡的很香,乳母稳稳当当的抱着她,低眉垂眼一语不发。我还在一天天的适应这座后宫,虽然……适应的过程如此艰难。每多学会一件事,都要付出痛苦代价。有时候是我的,有时候……是别人的。就象这一次。天已经黑了下来,殿内点起了比平时多一倍的蜡烛,照得四下明晃晃的,如同白昼。进晚点的时候顺治也回来了,脸色铁青,身上带着一股压力。太后简单的问:“问出什么来了?”“还没有。”然后就是让人觉得压抑的沉默。太监和宫人鱼贯进来呈膳,摆好饭菜,如平常一样。只看饭桌,还真的不知道永寿宫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事情。顺治说:“上酒。”宫女看一眼太后的脸色,然后很快端了壶酒来。太监试过尝过菜,顺治没动筷,先喝了两大杯酒。太后指点着宫女夹了菜摆在顺治面前的小碟子里:“皇上心里烦闷着,喝酒更上火,先吃两口菜。”又指挥着给他盛了一碗翡翠瑶柱汤,说是降火。我看太后其实和皇帝娘俩中和一下就好了。一个浑身冒火,一个眼睛都在往外射小冰刀,两个极端。只是苦了我和玄烨了,坐在他们下方,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玄烨醒了,他的果菜糊糊儿今天端不上来了,改吃蛋奶糊糊。小家伙儿不挑食,给一勺吃一勺,把一小碗儿给吃的干干净净的。其实我知道,这东西从厨房做出来肯定不止一小碗儿,其他的大概都在敬事房那些眼刀之下,进了做糊糊的人送糊糊的人的肚子,他们吃了没翻白眼吐白沫儿,这剩下的一小碗儿才进了小胖子的嘴。儿子,娘同情你,皇帝的儿子不好当,吃个东西也层层关卡……乖,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要知道外面一大群男男……呃,是太监和宫女都没吃没喝的在挨审,审不出来说不定就要隔离了再审外加大刑伺候,连你妈我都罚了半天的站——还是穿着花盆底鞋站的。你是最好命的一个,一觉睡醒了就吃……一顿饭我也不知道都往嘴里塞了什么,好在吃完了之后,太后不让顺治出去接着捣腾了,让他坐屋里等着敬事房的专业人员办完差呈报结果。我就夹在冰山和火焰山之间,把儿子接过来抱着,聊以自慰。过了会儿敬事房来了一个太监,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工作情况。他的用词我学不上来,用我自己的话总结一下就是:他们改变了皇上刚才开门见山劈头就问的作战方针,改为迂回盘绕,并且鼓励大家检举揭发,经过苦干实干加硬干,有了成果。我对他的废话一点兴趣没有,我想听的就是这个成果。永寿宫里上上下下的人,就算名字不能全叫出来,脸儿起码我是全都熟悉的。究竟是谁呢?结果那个人报了三个人名字,前两个我不熟,没反应。后一个我我差点以为自己幻听,当场就站了起来。“你说谁?”“娘娘的内殿正房宫女喜福。”怎么可能?“你们弄错了吧?肯定弄错了!”“娘娘……”那人又开始对我滔滔不绝长篇大论,我手一挥:“喜福不可能的,她就是个实心眼儿丫头……”“但那玩偶的料子却是她拿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