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音当然没想到霍齐琛会跟自己道歉。
她略微怔了怔,听他说完后,大脑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反应竟不是愤怒和指责,而是不好意思难为情。
她和他本来就是合法夫妻,做任何亲密之事都天经地义,车上也不过是增加一点情趣,都是她应该履行的义务。
这位大佬跟她说什么对不起?
更何况,她心里忧愁的事并不单单是被他在车上欺负,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她记忆深处干净美好的少年……
想到这里,黎晚音不禁有几分心虚。她吸了吸鼻子,侧侧脑袋,不露痕迹地躲开了霍齐琛为她拭去眼角泪珠的长指。
擦拭眼泪的举动太过细致也太过温柔,他如此矜贵又疏离的人,自然而然为她做这件事,实在让黎晚音心颤。
黎晚音抬手擦了擦脸,眼帘低垂着,哭红的大眼睛像两只略微肿胀的核桃,竟不敢抬眸直视男人的眼,声音出口夹杂浓浓的鼻腔音,听起来颇为滑稽:“我没有怪你,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霍齐琛注视着她,问:“那你为什么哭?”
黎晚音被他问住了,僵硬半秒才满脸绯红地咬了咬唇,支吾答道:“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觉得很疯狂,一时半会儿有点难以接受。加上工作上也有一些压力,各种原因。”
都说鬼扯的最高境界是不说假话,只是隐瞒部分真话,黎晚音显然也掌握了这个技巧。她倒也不是真的想欺骗霍齐琛,而是始终谨记着卢肖肖的叮咛嘱咐,不让霍齐琛发现俞寒的存在。
尽管她和霍齐琛只是被一段联姻强行绑在一起的夫妻,双方都对彼此没有感情,但卢肖肖有句话说得很对,娱乐圈就是资本当家的地方,以霍家大公子的权势地位,想要动一个顶流明星,实在易如反掌。
黎晚音不想给俞寒造成任何麻烦。
怀里的人话音落地,霍齐琛幽深的黑眸依旧笔直地盯着她,眸光里的情绪带着几分研究意味。倒不是研判她这番话的真假,而是在思考,究竟是怎样的人和事,能让她这么胆大包天,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说谎。
今天在卡秀会议室,霍齐琛忽然提起那条备忘录,尽管黎晚音的反应已经足够快,已经竭尽全力在掩藏自己内心的慌乱不安,但还是被霍齐琛发现了端倪。
她说,备忘录写的“十年之约”,是指她母亲对偶像陈伟山。
如果事实真的如她所说,她大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说清楚,绝不可能那样惊慌。
霍齐琛清楚地记得当时黎晚音的所有反应。
眼神,表情,神态,微动作。
在听见他问起那条备忘录时,她眸光闪烁,目光里交织着各色各样的情感,不安、心虚、慌乱、无措……甚至还有一丝少女心事被人窥见曝光时的窘迫羞赧。这种种表现,格外的灵动真实,尤其那些发自内心的怦然羞涩,是她在面对他时从未展露过的。
这种种征兆,都印证了一件事,黎晚音在刻意隐藏着一些秘密。
过去的许多年里,霍老太爷对自家这个独孙的评价一直是冷心寡欲。这个“欲”,包含的范围很广,并不单指男女之间那点儿事。
霍齐琛寡欲,除了对情欲方面没太大兴趣之外,他对世间各种事物的欲望都少之又少。
身为霍家独子,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就站在无数人奋斗几百辈子也到达不了的终点,数以千亿来计的财富,只手遮天的权势,各种名和利,普通人穷尽一生追求的东西,他甚至都不用动手指,与生俱来便拥有。
他很少有欲望,因为拥有的实在太多,物质上的欲望是这样,精神上的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