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下了今春的少年凭空长出来的玫瑰花是不存在的,迟立冬能猜透夏岳的心思,也是不存在的。一年多前两人还在一起时,这种认知并不会让迟立冬感到极大的挫败,他甚至在某些时刻还很享受被夏岳牵着走的感觉。一年多后的现在,他享受不了,还很急躁。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脸上还要故作平静。夏岳也不主动开口。两人默不作声地散着步,迟立冬忍了许久,才忍不住说:“你都不问我,一大早来找你是为什么吗?”夏岳一副不感兴趣的语气:“还能为什么。”什么叫还能为什么?迟立冬郁闷道:“那你说是为什么?”夏岳却说:“你说为什么。”迟立冬:“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夏岳道:“那你说,到底为什么。”迟立冬:“……”他憋了个大招来叫阵,但对方不想和他说话,还扔出了一套十万个为什么?夏岳的唇角露出几分笑意来,很短暂,迟立冬甚至来不及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这个人就又是一脸正经。迟立冬的视线从他的唇到下巴,再到露在连帽衫领口的一截脖颈。心里的郁闷退散得无影无踪。十万个为什么真可爱。迟立冬说:“我不说了,你根本不想知道。”夏岳不置可否,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戴了块荧光绿色的运动手表,实话讲迟立冬是欣赏不来这种浮夸美的,只有戴在夏岳手上他觉得不一样,好看里还透着点骚气。夏岳道:“你今天不工作吗?七点半了。”迟立冬道:“今天没事。”他觉得夏岳想回去了,此时已经走到了小区大门边,便提议加时:“去吃个早饭?”夏岳道:“不了,夏斯年早饭时间还看不到我,要哭的。”搬出孩子来,迟立冬也只能作罢,跟在夏岳身边折返回去。他问:“年年在那边上学了吗?”夏岳道:“上了。”迟立冬绞尽脑汁想话题:“新西兰教育挺好的。”夏岳:“还行。”迟立冬:“你还是在投资公司工作吗?”夏岳:“没有,最近在做别的。”迟立冬又问:“这次回来是探亲还是有公事?”夏岳:“都有。”迟立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话。”夏岳:“暂时没有你能帮上的。”迟立冬:“以后有也一样,任何时候找我都行。”夏岳:“好。”他没有客气。迟立冬心花怒放,于是得寸进尺:“我妈周末想去延庆看杏花,你要是没事,一起去怎么样?”夏岳道:“我有事。”迟立冬一下枯萎了。说话间回到了大姨家楼下,夏岳说:“我上去了。”迟立冬有点后悔刚才不该不好意思,应该在大姨夫提出让他上门做客的时候厚着脸皮上去,至少当着长辈和孩子的面,夏岳总不会赶他走,相处的时间还能久一些。他看着夏岳进了单元门,心中失望又懊恼。夏岳在门里回身过来,说:“夏斯年周末没事,他可以去。”迟立冬一愣,没反应过来。夏岳道:“不行吗?”迟立冬一叠声:“行行行,当然行了,我到时候来接他,我妈太想他了。”夏岳没露出任何特别的表情,很轻的点了点头,说:“那到时再联系,我关门了。”迟立冬高兴地摆手道:“再见。”慢慢合上的门掩住了夏岳的身影,和他明亮的双眸。像一个慢镜头,很温柔。迟立冬的身后是一株正值花期的槐树,香甜的槐花味道简直要沁入骨头里去。十几年前,夏岳宿舍楼下也有这样一棵槐树。在那年春天,每个星星眨眼的夜晚,迟立冬送夏岳回宿舍,两人多少次在槐花的甜味里互道晚安,甚至趁着四下无人时偷偷交换一个亲吻。回到车上他还止不住微笑,这样类似的愉悦,他只有和夏岳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获得。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要驱车离开,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所以一大早过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安全带的桎梏,迟立冬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还以为是真不想知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傲娇!他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志得意满的想说些骚话。夏岳连寒暄都跳过了,接起来就说:“这是我现在的手机号,你要是来接夏斯年的话,提前打给我。”迟立冬:“……好。”夏岳:“挂了,正吃饭。”迟立冬:“再见。”……玩不过玩不过。上午去了公司,市场部有个例会请他去坐席旁听,倒也没什么太要紧的内容,都是老生常谈,他听得几度走神。不然给夏岳发条短信,告诉夏岳,他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了?就怕短信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说比较好。那约夏岳吃晚饭?早上刚见过,晚上又见,会不会太烦人了?而且吃饭也麻烦,带年年还是不带?不带的话,年年有可能不高兴,带的话,有些话就不能说,有些事也不方便做。当着孩子的面,脸总还是得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