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而如今的池染,不过八岁……
汉娜撩起了衣裳,在她的右侧小腹处,有一道深紫色的伤口,这道伤泛着荧光,边缘结着老痂,中心部位却未曾愈合。
“就在十年前,我第二次离开艾欧尼亚之后,在宏伟屏障以南一处伊卡西亚的遗迹外,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的袭击,虽然最终我击败了他,不过他所留下的伤口却是无法愈合的,这道伤每日侵蚀着我的身体,这些年来我几乎寻遍了瓦洛兰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他们谁也没见过这样的伤,我的寿命,剩下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也好,让我赴了这十年之约,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汉娜长叹一声:“池染,你很聪明,你说中了,今天在飞天道场,我根本就没有想取里托性命的意思,我不过是想死在他手里罢了。”
“我……”池染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这八年来,汉娜确曾四处寻访名医,他也知道这是为了治她的那个老毛病,却不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自己都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
池染搜遍脑海,也找不出谁能够拯救汉娜。他知道瓦洛兰有哪些强者,可不知道瓦洛兰有哪些医生。
况且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童,就算有心,却无力啊。
汉娜看着变得低沉下来的池染,继续道:
“我死之后,你可以去弗雷尔卓德的冰之行者部族,那里的玛芙乐公主和我有些交情,我的事情她不会不管的。这里距弗雷尔卓德万里之遥,明早我会帮你写一封信,准备一些钱,你拿着信去灵幻森林,找到众星之神索拉卡,她会派人送你去弗雷尔卓德。”
“另外……”汉娜接着说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当然可以。”池染重重的点头:“是什么?”
“今后如果有机会,替我去看看我父亲吧,他就葬在德玛西亚,劳伦特家族的墓园。”
又是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池染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他只能这么,点了点头。
算是默认汉娜命不久矣这个事实了么?
得到池染肯定的答复,汉娜笑了笑,这算是今天整整一天来最开怀的一笑,笑得如此轻松。
“我倦了,睡吧。”
池染还想说什么,却被汉娜挥手打断:“有什么明天再说吧,现在啊,睡觉。”
靠着窗扉的汉娜缓缓滑下,慵懒的侧卧在木榻之上,她蜷起双腿,在木榻的那一头给池染留了一个空位。
她拉过被褥的一角,沉沉睡去。
也许她睡着了,也许她没有睡着。
池染凝视着木榻那一头睡得想个小女孩儿一般的女人,那人起伏平缓,呼吸均匀,如果不曾亲耳听见,你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桌上的坛子里还有不少酒,池染抱过坛子。
八岁孩童的一双手臂抱着这么一个坛子还很吃力,他张大嘴,任由那坛火热的液体从自己的喉咙奔流而下。
原来有的时候,人活着竟然会感到如此无力。
就如我此刻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心里千头万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放下坛子,倒头睡下。
窗外的普雷希典一片祥和,微风飒飒的荡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