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微微隆起,辰站立不稳,忙抓住龙骑士的手臂,爱斯玲退了一步,与乌德斯互相扶着立定,地底的植物巨根远远探开,巨树依然不断生长。“箩莉……”“什么”爱斯玲有种不祥的预感。“砰”的一声巨响,王宫后花园的院墙被挤塌了,树干粗到五人合抱,在短短的瞬间内增长到十人……二十人。“快跑!”“我他妈的……你等着瞧——!”辰歇斯底里地大喊,爱斯玲的尖叫,地面板砖被树根拱得纷飞,兰迪斯拖着辰,乌德斯抱起爱斯玲,朝王宫外大难临头般地逃去。战争古树对辰的诅咒充耳不闻,只是卖力地,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拔高,挤塌了大半个楼兰王宫,膨胀的树干又像推土机般把散落的废墟,砖石直推向外,一层叠一层。辰破口大骂,巨树欢乐地自顾自生长。他诅咒什么?诅咒箩莉,诅咒无良奸诈且腹黑的世界树圣女贞子小姐,诅咒这该死的植物。战争古树挤爆了四分之三个楼兰王宫,并把它变成一堆瓦砾后,终于停了。“……”黑风率领着从城内四面八方赶来的士兵,望向哭丧着脸的主人,与赤龙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箩莉——!”辰终于抓狂地喊道。事件的始作俑者——爱斯玲,早已奸笑着躲得无影无踪。不要绝望实习祭司战战兢兢地把大德鲁依王座从女神之间抬了出来,把它摆放于镶嵌着绿松石与驯鹿石的奢华大门外,崔恩仍是那身漆黑的猎人装束,从神像供奉室里走出,大门在他身后“轰”的一声关上。无数金线蟒从他的身侧嘶声游出,占据了大厅的每个角落,并直起半个身子,不信任地监视着厅内不安的德鲁依与祭司们。崔恩满意地摸了摸父亲坐了上千年的王座,它在两大逆世界神踢馆时幸而得以避免,没被黑猫的一爪子拍断腿。随即,崔恩坐了上去。他觉得端坐有点不自在,于是把一条长腿架在椅子扶手上,身子背倚于另一端扶手处,祭司们愣愣地看着新任森林之王英俊的侧脸。他的猎人帽上,三根苍鹰尾羽在这凝立的气氛中挺直,一如他的身材般修长且完美。掌控生命神殿,森林所有势力范围大权的第七十二代德鲁依,布鲁克曼之子,居然是一名猎人。“好了”崔恩开口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毒瘤已清得差不多了,以后你们就是新的德鲁依与祭司长老团”“我是布鲁克曼的儿子,乌德斯也是”他转过脸,年轻祭司与德鲁依们在他明亮的黑色双眸下不自觉地低下头去“比起那个懦弱,迟疑的废物,你们愿接受谁的领导?”他又微微抬起下巴,视线落在殿外飞来的一只金色小鸟身上。那是一只云雀。它唱着悦耳动听的歌,仿佛在庆祝生命神殿的新生,绿之城的崛起,与奥菲斯福音即将传到大陆每一个角落的真诚祝福。云雀拖着金色的粉末,(不要问粉末哪里来的,剧情需要)在新的长老团成员们头上转了一个圈,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化为一个美貌的妇人,微笑着盈盈下跪。“当然愿意接受您的领导,崔恩陛下”米哈尔抬起头,她的秀发被一根金簪挽在脑后,粉红色的长裙漫于地面,托出她窈窕的身段。祭司与德鲁依们唯唯诺诺地跟着她跪下了。她与崔恩对视片刻,眉目间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摄人。崔恩嘴角扬起温柔的微笑,收回吊儿郎当的,穿着猎靴的长脚,正色起身,上前把她拉了起来。“很好”崔恩伸出食中二指,刮了刮米哈尔的脸庞,她红了脸,崔恩转向祭司们下了命令。“发征军令,召集森林中所有的住民,在母树外集结”“亲爱的辰,我来了”崔恩微笑着说。是年春,天之大陆上的居民们发现,隆奇努斯山中的巨大灰白盐柱消失了,田野间,树林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所有的野兽也从他们的视线与生活中消失了。而隆奇努斯山外围,本已为数不多的人类聚集点被摧成平地,野兽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绿之城而去。神木林中非德鲁依与祭司的人类一概遭到驱逐,绿之城进入备战状态。这在自千万年前的陨神之战以来,历史长河中的唯一一次。“一千万年前?”崔恩静静看着神木林下茂密的森林,盐之桩被封印进古树中央,森林经过月余,再次于春季中抽出嫩绿的新叶,植物生命力是最顽强的。“确切地说,是九百……”“九百七十三万年”崔恩代替米哈尔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米哈尔现出欣慰的笑容“看来您在接管神殿前作了不少准备”“不”崔恩摇头道“我对神殿的历史一无所知”“是从另外一个……痴情又白痴的神那里听说的”崔恩举起手中的长鞭,指向远方。万兽虔诚地跪伏于绿之城外旷野中,密集地拥挤着,一眼望不到边,甚至排满了从花海平原通向山腹的平原道,数千万只食性各异,大小不同的野兽安分地聚集于一处,竟是没有半点嘶鸣。狮的前爪撑地,后足蹲踞;鹿的四蹄收卧于身下,象群轻轻摇晃着它们的长鼻,卷起灌木狐置于宽厚的背上;鸟雀蹲满了树梢,整齐且默契地闭上了尖噱。等待森林之王挥出长鞭的那一刻。“千万年之咏叹调,自然的乐声,覆盖大地的漫漫荒野之绿,我以上古牧树人之名号令,森林的住民们,于此刻起,为自然而战!”崔恩充满气魄的嗓音念颂出牧树之歌,手中的长鞭挥出,似是敲打于空气中,那一鞭隔着近千米的空气,抽进了大地,狠狠地抽在巨人的背脊上,顿时它一阵耸动。自然站了起来,森林中发出几可震破苍穹的怒吼,米哈尔的脸色变得煞白,抓住神殿平台上的一根石柱,几乎便要从千米高的神殿上摔下去。同时,他们脚下的战争古树颤抖起来,七棵环绕着母树的神木爆发出璀璨绿光,继而这震荡扩展到绿之城的所有树木身上。“不是为你们的神而战,是为我的神”崔恩嘲笑着说道,他的低语已淹没在上万植物拔根的声音中。鸟雀群瞬间惊起,铺天盖地地朝东面飞去。所有的树都活了,正如布鲁克曼持牧树人之鞭调集起方圆万里的自然卫兵,来保护生命神殿的那一刻。最先离开的是鸟雀,紧接着动物群开始奔跑,步蹄声震得大地跳动。再接着,绿之城外围的树一层层地伸出枝干,搭在它们同伴的身上,互相牵扯以便固定,枝挽着枝,筑起牢不可破的长长绿色战线,从泥土中拔出网状的根须,朝远方大步前进。树人们走了,七棵巨型神木同时撤开了缠绕着中央母树的粗壮枝条,神殿下轰隆之声不绝,藤蔓于树脚蜿蜒而上,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在近千米高的树梢上不断生长,伸进了生命神殿的平台下方。十秒后,“嗡”的一响,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米哈尔与崔恩的脚下,生命神殿的平台底部扯直了弓弦,祭司们恐惧地紧抱着神殿门口的黑曜石雕像,雕像的底座微微晃动,平台朝东面略微一倾。神木林动了,藤蔓网铺于它们的中央,而神殿平台正置于网上,错综交杂的绿藤坚韧地托起了神殿,近万吨岩石筑起的神殿轻飘飘地被端起,跟随着神木林移动的方向,开始远征。战争古木孤寂地立于原地,光秃秃的枝桠上没有半片绿叶,即使是鸟雀也早已全数撤离。周围分布着七个不见底的深坑。它依然镇压着盐之桩,分毫不动。“再见了,母亲”崔恩不忘回头,微笑着朝母树挥了挥手。盐之桩被再次封印,春风河恢复清澈,为数不多的农夫三三俩俩地迁回故土,在这明媚的春光中垦荒,播种。农业都市——布鲁诺斯城的民兵在农忙季节退了职守,从河流中段引来灌溉农田的水,并开挖田渠。然而今日的水流比前几天小了许多,偶有插秧的农夫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背脊,片刻后,田里的泥水线诡异地低了下去。像是饥渴的土壤拼命吸扯着水分,他们不解地望向水渠末端。紧接着“唰”一声,田埂中最后的淤泥也陷进了地里。隆隆声作响。紧接着有人反应过来,大喊“地震了——!”并没命朝城内逃去。但那不是地震,远方滚石般的声响不断接近,绿色的海洋线如潮水般覆了过来,这已超出人类的理解能力之外。“那是树……”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花海平原上逐渐接近的绿色洪流。天空阳光灿烂而大地血流成河,自然疯狂的报复开始了,新的大德鲁伊挥军东去,树人每到一个村庄,便把根深深扎进地面,无止境地汲取着水,整个森林中所有的树一同疯狂地掠夺,瞬间便把城外的水源吸得枯干。兽群的逆袭冲散了城门,鸟雀变得嗜血无比,啄瞎了人类的双眼,树人把它们的根须从地下疯狂地延伸入城,并拱翻了城墙,唯留下一扇孤零零的大门。布鲁诺斯城内先是喧哗,尖叫,痛喊,继而被狮虎的巨吼,象群的锐鸣盖过,最后寂静无声。紫黑血交混的血从长街中不断蔓延开去,从大门的背后流了出来,流进护城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