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东家笑,“大人好生灵通。”林靖心说,我大嫂子便姓越的,你们哪个晓得。霍东家道,“可不就是越侯的族人。越家原是徽州的大族,除了越侯一支在京,还有许多族人在老家,或是念书或是经商。”林靖道,“越侯也是读书人,如何不管一管族人?”这一圈人算起来都较林靖年长,诸人笑而不答。林靖笑道,“想是越侯或是不晓得此事……”他打量着诸人,眉心微蹙,继而一笑,“抑或,这事本就是越侯默许的。”陈东家笑道,“大人目光如电。”霍东家笑道,“如我等做生意,也都要与各路官员打好招呼。他们这样的大族旁支,与主支的关系定是不差的,说不得还有主支的干股在里头。”徐东家道,“越侯府的大姑娘嫁的便是承恩公府林家,我听闻,陛下十分信赖林公爷。”陈东家道,“可是,我听说,陛下的亲爹便是叫林家小公爷给宰了的。”因是在说朝廷豪门之事,魏东家压低了声音,“这事儿按说也怪不得林小公爷,你们不晓得陛下生父做的那些个事,委实不成体统。林小公爷当真血性汉子,听说他那时年岁也不大,把陛下生父剁了八瓣!”“到底是因着什么缘故啊?”霍东家问。魏东家含含糊糊的说了,霍东家也不禁道,“当真是个有血性的!”林靖听着他们说自己,很是有些不自在,遂岔开话题道,“哎,这京里贵人离咱们远,而且,贵人又不缺银钱使。我看啊,虽则经商来银子快,但,不论什么时候,有权的都是做官儿的。”“谁说不是。”陈东家说,“木大人你年纪轻轻,便居高位,较之我等,强之百倍。”木大人,因林靖不好姓林,便暂且姓木了。大家纷纷称是。林靖笑道,“你们只管打趣我便是。我却是与你们一见如故,想与你们说几句心里话的。”林靖虽则年轻,但他幼居宫内,少居公府,多少年养出来的尊贵气蕴,便是诸人不晓得这位木大人的底细,但,他们也是商界大佬,也见识过京城高官,只觉林靖这一身的贵气,便是寻常官宦门生意中几位银号东家说来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只是,对于金陵王之乱,感触最深的还是徽商银号的陈东家与盐商银号的霍东家,其实,霍东家老家也是徽地人氏,不过,陈家以粮商起家,霍家以盐起家,生意有分野而已。当初,金陵王生乱,霍家在扬州,可是没少受金陵王的盘剥。便是在两湖的陈家,一样有生意在江浙之地,同样损失不小。而且,如林靖所言,现下百姓们的日子如何,他们这些卖粮卖盐的是最清楚的。倘金陵王只是太平盛世的一场动乱还罢了,毕竟,现下动乱结束,大家以后还尽可过太平日子。可如果世道不太平,他们这些巨富大贾将是何等的引人垂涎,想来这些人自己心下亦是有数的。林靖与几位东家吃酒聊天,颇是尽兴。几家商贾却是对于林靖的话不由深思,倘论财力,便是关外之地有榷场之利,也不及他们几家做银号的大商贾。但是,关外纵使是穷了些,林靖却是手握重兵,他们几家之所以在银号一事上让步,皆因林靖军威之重。林靖说些世道不太平的话,自然有自己的利益所在,这些,几位商家都明白。但,让几家真正忧心的是,生怕林靖说的这些事变成现实啊。他们有的是银子,缺乏的便是在乱世中保全自己的经验。林靖这话,正中其心。故而,这场酒后,如霍陈二位东家,时常私下找林靖说话,除了彼此感情维系,还有便是两者间的生意,关外虽也是产粮之地,尤其是林靖当政以来,极是鼓励开荒种田之地。关外甭看地方苦寒,土地肥沃不让两湖平原之地,只是,关外碍于人口原因,粮食虽则亩产不低,总体产量并不高。所以,林靖有意长期自陈家购粮。这样的长线生意,便是两湖离关外远些,陈家也颇是意动。另则,霍家那里,林靖打听了一回霍家的盐课生意,霍东家道,“虽则饿不死伙计掌柜,而且,世道越乱,盐可比拟金银类直接拿去交易。我与阿木你说句实诚话,我们往上打点的力度也越发的大了。”林靖笑道,“你家的盐我这里是不缺,再者,就是你那里的盐价,我们关外也吃不起。”霍东家笑,“你这里临海,还能缺盐不成?”林靖哈哈一笑,霍东家眯眯眼笑出一条线,“盐上虽没生意可做,未必没有别个生意合适。”林靖与霍东家道,“瞒不住你。”他顿了顿,问霍东家,“依你看,我们关外榷场如何?”霍东家道,“百业兴旺。”林靖道,“百业兴旺也说不上,但,如果只是做些银号生意,岂不是辜负了霍东家这大老远的来关外走这一遭了。”霍东家笑,“瞒不过木大人。”其实,不只霍东家,便是其他几位东家,能千里迢迢的过来关外,自然不只是为了开办银号分号的。如陈家,虽则大家一直说盐课是暴利,但,粮草生意难道利就小了?像关外这些个兵匪,没有大宗粮草,如何养得住?霍东家早打听了,关外与陈家签定了大宗的粮草协议,而且,是长期生意供应。霍东家过来,自然也有其他目地。他虽是盐课起家,但,能将这些盐商组织起来,成立银号,所涉足的却远非只有盐业生意。霍东家原本有大宗的茶丝买卖与蛮人交易,如今,边州榷场关闭,关庭宇大将军那里,便是晋地豪族徐魏两家都打不开通道,何况他们霍家远在江淮。霍东家亲至关外,就是听闻关外榷场火爆,所以,想来这里看看茶、丝生意,可有交易的市场。霍东家看林靖为人精道,也没什么可瞒他了,便趁势认真请教起林靖来。林靖道,“你有多少,只管运来便是。只是,我们关外不比关内富庶,现下这两样的价钱,你大约也是晓得的。”霍东家自然早做过市场调查,霍东家笑道,“价钱自然是随行就市,就是这关外的赋税,不知怎样个征用法。”林靖道,“利润的三成。”霍东家好悬一口气没抽不上来直接厥过去,想着这姓木的当真是跟三对眼,银号他啥都不出,便要占三成股。今这茶丝之利,他还要征税三成。林靖原想着,霍东家大概要讲一下价什么的。不料,霍东家直接道,“我给大人四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