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匕首,狠狠割向手臂,利刃隔开傅辰的肌肤,鲜血奔流而出。“公子!”“我没事!”傅辰又拿出自己身上的帕子,是穆君凝绣的,她一共绣了几十条,生怕他不够用似的,放在当时的箱子里,从重生到这个世界,他看到的是忠于自己感情的小央,以身为刃不惜牺牲一辈子也要为逝者报仇的梅姑姑,将生活的恶意埋葬在心底从来都笑脸迎人的穆君凝,把心中所有说不出口的爱都化作动力用生命在保护他,却只口不提对夙玉的感情的青染。他看到了这个时代女性身上的光辉,耀眼而温暖。用血浸染了这条帕子,递给了阻止不及的青染,“捂着!快!你不想我的血白流的话。我还没到需要女人护着我离开的程度!接下来,乖乖跟着我,相信我!”“嗯!”青染眼底浮出泪光,这是她躲开官兵追捕而离开,所有逃跑的人群都是他的掩护,这是李變天的智慧也是残忍。他能对付的了一个方向的追踪之人,却不代表能应付别的。下方,隔层,以及房顶都有安排,那个男人是要杀了他吗!傅辰是冻醒的,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初冬季节的太阳就像冰箱里的灯,也只剩照明功能了。他的身体是蜷缩着的,这是马车?马车内很小,只有他一个人,在昏迷前他还记得在死士过来之前,他用最大的力道将青染从屋顶推了下去。那方位,有一个戗脊顶,再加上还有个搭起来的棚子,青染摔下去经过两次缓冲,最多会轻微骨折,但绝对不会危及生命,将逃生机会给了青染,傅辰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但是,他没有死。对方,不打算杀他,那就是没发现他是那日棺材的里的人。这至少不算是最糟的情况。傅辰摸了摸身上,没什么东西被搜走,随即又苦笑,他身上唯一有用的毒粉也在夹层保命时撒了,现在这群人就是想搜恐怕也搜不出任何东西。那现在是什么时辰,又是什么日子?他们又是怎么出城的?虽然有诸多疑问,但无人会回答他。对方甚至根本没把他放眼里,没有任何绑缚的措施,若对方要取他性命,在他昏迷时就可以。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鸟鸣传来,傅辰的耳廓轻微的颤抖。犀雀!那声音,听过一次终生难忘,若不是这鸟,他又何须绝地反击,对这鸟他也算深恶痛绝了!傅辰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嘶哑的鸟鸣,断断续续,又化散在空中,不似错觉。这附近的确有犀雀,傅辰集中精神又听了听,再一次消失了,视线中更是没有踪影,就像一坨潜伏在暗处的阴影。在草地上的,有几个还很眼熟的人,之前在醉仙楼遇到过,是李變天身边的护卫,他们看到他下马车,视线转来,锐利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尖刀,刺到人身上生疼,但却没有任何动作,上无命令下不妄动,继续做手上的事,纪律严明到令傅辰像是看到了现代的武装军队。这样的防守,他想要传递消息出去更难了。想到邵华池的性子,傅辰难得泛起一丝烦躁,如何尽快联系到殿下,他不在那头幼狼还有谁能控制的住。“你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见他走过来,李變天坐在四轮椅上,好像忘了之前的事,平和亲切地问他,招了招手,像是招呼什么小猫儿,那双眼沉淀着令人摸不透的深意。这是叫他过去坐,是真的毫无防备?并不是,来源于李變天知道无论傅辰做什么他都会安然无恙。光看他能带着那么几个人就敢堂而皇之出现在晋国国都,就能看出他目中无人的自信。“这是哪儿,你们又想带我去哪里?”这么说着,却是在李變天身边坐下。“怎么不问你姐姐?”“……”“因为你提前已经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是吗?我喜欢警惕又聪明的孩子。”见少年像是被自己的话噎住了,李變天一阵愉悦。是的,那位傅辰的“姐姐”,的确早就被转移了。见傅辰沉默,李變天的声音低沉悦耳,“现在不装了?”“还有必要吗?”反问。知道是在说他不再装冲动易怒的孩子了,其实现在再刻意装下去也没意义,从他能在通道中离开那一刻,想必李變天就知道他不可能是什么[单纯易怒]的少年,“在义肇区那样的地方,如果不装,我怎么活下去?”李變天不置可否,视线扫来,依旧柔和。沉寂蔓延,傅辰在感到对方探查的视线时,心脏噗地一跳,又回归平静。从情报上来看,李變天在位十八年,前后利用各种战争理由占领了八个国家和部落,是御驾亲征次数最多的帝王,为戟国扩大了版图,同时也是戟国人心目中的神,可是至今都未曾流露一张此人的画像。傅辰想到了此人与继位时间不符的容颜,想到了个人崇拜主义,想到了精神领袖,想到了侵略……“就不怕我偷袭你?”仗着年纪,傅辰的问题尖锐而带着挑衅意味,面对李變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注意力。只要踏错一步,便性命不保。显然他的态度与之前在醉仙楼时有所差异,这也是他想要的。捡起身边的石头就打了个水漂。明显能感到空中气息紧绷,在场的除了一些谋士,都是武力值不低的,哪里听不到他这带刺的话,顿时亮出了兵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傅辰无所觉一般,只是扔着石子。在河里叉鱼的已经上了岸,又有一批护卫悄声离开。“我身边有各种各样的人,恨我的,爱我的,杀我的……你想做哪一种?”李變天闻言,不以为杵,眼底不乏欣赏,即便是沈骁当年,也没这个少年这样冷静与随机应变。“那么杀得了你吗?”这样的人物,任谁都会产生好奇,特别是他还有点职业病。“这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李變天叹了一口气,沉甸甸的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像真的觉得很遗憾。随后又逗着眼前的少年,“你可知我经历过多少次暗杀?”傅辰抬头,那模样显然是想知道。“三百一十二次……哦,现在是三百一十三次。”李變天眸子倏然深沉似海,冰冷刺骨,拍向轮椅,扶手弹起,一道光芒带着尾光朝着远处射去,就见不远处的树荫遮盖处有黑影掉了下来,树丛中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