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鱼在一旁听着她们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为,刀剑无眼,比武说是切磋,点到为止,但生死相搏时磕磕伤伤总是难免。而比射箭则不同,射的都是旁物,不需见血,无论比试结果如何,双方参与的人都是安全的。只不过,淇奥侯在大家心中威望素高,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的话,犯不着淌此浑水,弄得自己落败低人一头。他敢这么提议,应该是算准了自己会赢……她凝望着那个坐在百官之中轻袍缓带、面如冠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有点好奇,有点探究,然后,默默的生出期待。场内,薛弘飞听了姬婴的话后,放声而笑,&ldo;好啊,不知侯爷想怎么个讨教法?&rdo;姬婴刚待开口,另有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尖声道:&ldo;且慢!&rdo;姜沉鱼侧头一看,又是一惊‐‐父亲右手边坐的是姬婴,左手边坐的是薛肃,那声音就是从薛肃的席上传出来的,不过,说话者不是薛肃,而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小童子。如果说,姬婴坐在那里,像一朵昙花,含而不放,要等人目光略及处,才会绽现他的绝世风华;那么,那小小童子却截然相反,他坐在那里,就像一道雷电,惊心动魄,锋芒毕露中尽展倾国明锐。不是别个,正是薛家那位了不得的小神童‐‐薛采。薛采仰着脑袋笑了笑,眉宇间有着远超年纪的聪颖,却又留着三分的烂漫天真:&ldo;两位大人,说起箭术来,真不巧,小采也兴趣正浓呢。&rdo;薛弘飞哈哈笑道:&ldo;我就知道一说到射箭,你这小鬼就肯定坐不住了。说吧,这回你又有什么歪主意?&rdo;女眷们议论道:&ldo;那个就是将军府的小神童?啊,他长的好可爱啊!&rdo;&ldo;听说他上月跟着皇上去秋狩,当着皇上的面射死了一只大老虎,是不是真的呀?他才几岁啊,这么个小身板的,竟那么了得?&rdo;&ldo;这下有好戏看了,且听他怎么说。&rdo;场内,薛采起身站了起来,朝姬婴拱了拱手道:&ldo;小采无礼,斗胆恳请为侯爷和三叔叔的比试当施令官。&rdo;&ldo;哦?&rdo;姬婴目光闪动,&ldo;怎么个施令法?&rdo;&ldo;但凡说到比箭,一直以来,都只是射射糙耙,或者猎猎动物,无趣的很。今日既然是右相大人的寿诞,自然要比的与众不同,更加精彩才是。所以,我要出三个考题,然后,你们顺着我的题去射,谁最应题,就判谁赢,如何?&rdo;薛弘飞笑道:&ldo;看吧看吧,就属你主意最多。我当然是无所谓,就怕别人说你是我的侄子,偏袒我。&rdo;薛采哼了一声,傲然道:&ldo;我薛采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会在众人面前行私?侯爷,我此番跟父亲一起来为右相祝寿,事先完全不知三叔想和相府的高手比武,更不知侯爷会主动参战,要求比试箭法,因此,我所出的考题,也不曾事先透露给三叔知晓,等会裁判,自然是秉公而行,你信是不信?&rdo;他明明只有五岁,却在众目睽睽下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话,倒令在场众人纷纷心折,更有好事者,当场拍起掌来。姜沉鱼捂唇一笑,这位神童,果然是人小鬼大,哎哎,如此早熟多智,又如此显赫背景,将来不知会了不得到什么地步呢。她在那边笑,但一转眉间却又惆怅的想起‐‐是了,这些都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事实上,两年后的事情她此刻已经知道了,这位惊采绝艳直教所有大人都黯然失色的小小童子,已经被拔了翅膀,磨了棱角,由极贵贬为极贱,再不复当年风采了……她忽然变得很难过,再去看场内发生的一切时,只觉,灯光摇曳,风声呜咽,他们都离她那么那么遥远……光影交错的会场内,几个家仆抬着箭靶放置到距离起射处十丈远的空地上,然后又在起射点和箭靶间拉了根绳,绳上依次悬挂了五盏灯笼,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薛采竖起一根食指道:&ldo;第一题,就是要两位大人一箭过去,不但要正中靶心,还要将这五盏灯笼全部射破。如何?&rdo;女眷咬耳道:&ldo;这题出的好刁,也就是说要让那支箭射过去时,刺穿所有的灯笼,最后再射中靶心?&rdo;&ldo;是啊是啊,这些灯笼摇来摇去的,就算射中了它们,恐怕箭支再飞到箭靶那时就歪了。&rdo;底下的百官们也纷纷交头,在一片嗡嗡的低谈声里,薛弘飞朗声一笑,喝道:&ldo;取我的弓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