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尹的眼角几不可察的跳了几下,但依旧默不作声。紫衣人深吸口气,长叹道:&ldo;皇上,纵观历史,臣子权势过大、声望过高,必会导致动乱。当一个人被推到某个高度时,无论他的本意有多么纯粹,无论他的理想有多么平凡,都最终抵不过时势二字。想高祖刘邦当年不过一区区亭长耳,其父亦斥其&lso;无赖&rso;,谁能想他此后会一统中原,甚至击败战神项羽?陈胜吴广,本是贫农,却可亡了大秦天下;太祖匡胤更是由禁卫军长一路飞升为殿前都点检,最后黄袍加身,夺了后周的政权……皇上,这种历史我们还听的少么?&rdo;&ldo;注意你的言辞。&rdo;灰袍男子冷冷道,&ldo;项羽自骄,秦王昏庸,周主无能,岂可与吾皇相提并论?&rdo;&ldo;好,不说古人。就单以前护国大将薛怀论,当年对先帝亦是赤胆忠肝,赴汤蹈火,对皇上更是尽心扶植,全力维护……结果,又怎样呢?我们难道还需要第二个薛怀?&rdo;紫衣人说着,犀利如针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众人表情各异。绿衫少年沉默半响,抬起头,回视着紫衣人道:&ldo;你说了这么多,而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淇奥侯,目前为止,做错了什么?&rdo;&ldo;他未得允许就偷偷赴程,此错一;他不顾皇上的初衷,平息程乱,此错二;他扶植了一个不笨的新王,此错三。光凭这三点,就足以让他死一百次。&rdo;说到这里,紫衣人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猥亵之色,冷笑道,&ldo;如果这三点不够,我还能举出更多来,里面甚至包含了这样一条‐‐他与淑妃交从过密。据暗探回报,自从他与淑妃碰头之后,两人就形影不离。&rdo;绿衫少年面色微白,终于无言。千古帝王最忌讳臣子觊觎自己的东西,而且关于那位姜淑妃,从名义上说,原本就应该是淇奥侯的妻子,只不过中途被皇上一道圣旨给强行抢了。这种情况下,皇上的用意已经很明显,做臣子的更当避讳才行,可他却仍不顾彼此的身份与伊朝夕相处‐‐真不知淇奥侯是真的太坦荡,所以毫不顾忌;还是故意向皇上示威。紫衣人见众人沉默,可见都认同了他的话,于是就转向昭尹,躬身道:&ldo;皇上,属下与淇奥侯并无私怨,如今群起攻之也并非是故意针对侯爷。我们只是皇上的谋士,为皇上思虑最周全的帝术,防患于未然,是我们的职责之一。而我们大家一起商讨后的结果,都认为‐‐淇奥侯的权势太大了。已经大到可以影响帝位。是时候削弱他了。否则,等他继续壮大,恐怕到时候想再抑制,就来不及了。而且,皇上对侯爷的专宠,虽然目前还没出现大的隐忧,但难免会引起其他朝臣不满。上天降雨,讲究的是要雨露共沾,若总是只下一处,该块土地是肥沃了,其他土地却会因缺水而荒芜。皇上要三思。&rdo;昭尹将毛笔架在指尖,以拇指轻拨笔端,那毛笔便在他指尖飞旋起来,他一遍遍的做着那样的动作,显得专注却又漫不经心。紫衣人和蓝袍人对望一眼,蓝袍人开口道:&ldo;属下知道皇上欣赏侯爷,侯爷的确是个百年不出的人才,属下等也绝无那种&lso;如此人才,非圣上所能驾驭&rso;的意思。养虎时,一味饲喂并不能让老虎真的对人言听计从,什么时候该赏ròu,什么时候该鞭子,两相交替,才是训兽之方。皇上给侯爷这只老虎的ròu已经太多,是时候该给个鞭子小惩一下,让它不至于忘记,谁才是它的主人。这样,他下回,才不至于再不事先知会一声,就偷偷跑去擅自行事。&rdo;紫衣人补充道:&ldo;也就是说,其实扶植谁为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事先请示皇上。只有皇上点头了,他才能去做。皇上若不点头,他就绝对不可行!&rdo;&ldo;喀&rdo;的一声,拇指拨弄的力度发生偏差,导致毛笔从昭尹的中指上滑脱,就那样掉到了长案上,骨碌碌的一直滚啊滚的,滚到案尾。‐‐正好从在座的八位谋士面前一一滑过。八人目光闪动,对于这个很难说清是无心之失还是刻意之举的状况,暗自揣度。然后便听得一声叹息,从弧线轻薄,却又优美难言的双唇间轻轻溢出,他们的圣上,终于将目光从笔上收回来,平视着众人,缓缓开口道:&ldo;最后一次。&rdo;八人互相对望。昭尹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的再次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对他们发令,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ldo;最后一次。&rdo;说完,拂袖离座,直把八人全都弄得面面相觑,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