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们信任他,与他一起团结作战,他就会有两万多部队。尽管这些士兵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但他有信心,可以率领着他们对抗倭军,在东天撕裂开一束曙光。这已是他唯一的机会。金辉容抽着旱烟袋。这个从尚州来的义军首领本是彻头彻尾的农民,日出之国的侵迫使他拿起锄头,为保卫自己的土地而流血流汗。他的观念向来传统,却代表着大多数人的意见:“我们的王,宣祖,在倭贼手中,我们不能跟着你起义。”他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宣祖在倭贼手中一日,这些义军就不可能反抗。这也是日出之国为什么要四处搜索宣祖的原因。国中不可一日无君。君命如天,只要宣祖在倭贼手中,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可以矫君之命,让他们无法反抗。杨逸之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将宣祖救出来了呢?”金辉容坚定地道:“那我们就跟你走。但现在,我们只能跟倭贼走。”杨逸之:“给我七天的时间,我一定救出宣祖。”所有的义军首领都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们不相信这个年轻而温和的白衣男子能从十五万精兵手中将他们的王救出来,那是不可能的。突然,一个声音道:“我跟你走!”众人一惊,转头看时,一个相貌平常的人站了起来。杨逸之认得他叫郭宁,是郭再佑的侄子。郭再佑战死后,郭家军的首领就换成了郭宁。清商道长就是为了保全郭家军,在蛇谷里战死了。郭宁走到杨逸之面前:“郭家军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我们愿将性命交给杨公子。因为,清商道长绝不会白死!”杨逸之心头一阵激动。是的,清商道长绝不会白死。就算为了清商道长,他也必须赢得这场战争!他肩头的担子,是那么沉重。要救宣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人知道宣祖被囚在哪里。他被关在一个极为秘密的地方,只有少数倭军高层才会知道。如果连宣祖国在哪里都不确定,又如何救出他来呢?杨逸之皱着眉,深深思索着。虽然他现在有了一支军队,多多少少有了些筹码,但,凭这些筹码,他还不足以与卓王孙或者平秀吉一战。郭宁率领着部队跟在杨逸之身后,他们焦急而充满期待地看着杨逸之。这个白衣男子,能引导着他们走向胜利吗?突然,一个声音淡淡道:“别来无恙。”杨逸之骤然一惊。风雾之中,隐约可见一个影子,静静地立于地平线处。马蹄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个影子向杨逸之移了过来。无数影子开始在雾中出现,四面八方将郭家军围住。郭家军惊惶地拿起武器,杨逸之叹了口气,示意郭宁停止抵抗。因为,他看清了那个影子,正是卓王孙。四面包围上来的士兵,至少有两万。两千对两万,他连一丝胜算都没有。卓王孙淡淡道:“杨盟主毕竟是杨盟主,才一天的时间,就募集到一支军队,真令我刮目相看。”杨逸之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他忍不住想问。他已经足够小心了,率领郭家军赶路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卓王孙派出的探马并不少,但这些探马在哪里,杨逸之也很清楚。他已经避开这些探马了。卓王孙笑了笑:“因为你我都知道,如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作为立足之地,那就是有天险可依的幸州。而幸州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入,所以,我根本不必去侦查你的位置,只要埋伏在这里,就一定能等到你。”杨逸之缓缓点头。不错,这有确是很好的计策。他长长叹了口气。卓王孙淡淡道:“要和我一战吗?”杨逸之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打的必要。如果打,只会有一个下场,这些义军,全部战死在这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见到的。所以,杨逸之只能独自离开。他走的时候,卓王孙微笑,躬身行礼。因为,就算是卓王孙,也无法将他留下。他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一战迅速地结束了。两千郭家军,全部收编为卓王孙的部下。幸州,仍然是一座空城。杨逸之,仍然是孤单一人。夹道香尘迎丽华车驾在平壤去往汉城的道路上迤逦前行。浓唯敬照旧猥琐地坐在第一辆马车里,这一次,他并没有高谈阔论,只是不停地捋着自己那撇山羊胡子,脸色忧愁,似乎在思考什么。七日的路途,足足走了十日,方才望见汉城。沈唯敬脸上的忧愁开始增多。他在害怕,害怕接近这座城。因为日出之国最恨的两个人,一个是卓王孙,另一个就是公主。营帐中的那一幕,是日出之国的奇耻大辱。伟大的天皇陛下,因此也戴上了一顶春天的帽子,让整个国家蒙羞。而日出之国对待让他们蒙羞的人,向来都很残忍。不出沈唯敬预料,迎接他们的队伍,跟他第一次到汉城出使时几乎一样,甚至更有过之。无数士兵站立在道路两边,白刃出鞘,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沉闷的鼓声在道旁奏响,就像是死神的节奏。沈唯敬的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隐隐约约地,他听到有人在低声地咒骂。其语言之恶毒,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也许,下一刻,就会有被耻辱冲昏头脑的士兵冲上前来,将他们碎尸万段。而他们,不过才三百多人而已。不出预料,当他们到达汉城城门时,一群喧哗的士兵将他们堵住了。他们高声叫喊着,拒绝让他们入城。唰啦唰啦刀响出鞘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们叫嚷着要就地处死这么无耻的女人,为天皇复仇。所有的随从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第二座轿子的门,猛然被拉开了。公主一身盛装,傲然站立在他们面前。“日出之国,果然是蛮夷之邦吗?”所有的士兵都征住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耻?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来还敢大声地说话?他们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将她拉下来痛打。公主冷冷道:“我,一日还没有辞婚,一日就是你们的天皇皇后。”"谁敢动皇后一根毫毛,就是侮辱天皇!众人一窒。公主的话并没有错。迎公主而为天皇皇后,是日出之国使者与大明统帅达成的契约,只要没有正式解约,永乐公主就是日出之国的皇后。"这一点,毋庸置疑。而羞辱皇后,就是羞辱天皇。日出之国的武士,绝不允许任何人羞辱天皇!这道理简单得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所有的人都征住了。公主傲慢地看着他们,缓缓地向城中走去。他们竟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目送她就像是凤凰般从他们中间穿过。小西行长满脸谄媚地笑着,迎了出来。他准备了宏大的筵席,足以匹配皇后身份的礼节,来迎接公主。只不过,这一切,都像是匆匆准备好的。公主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座城里,只有一个地方可供我下榻。”“天守阁。”说完,她再也不理小西行长,向天守阁走去。小西行长脸色惨变。因为,天守阁只要两个人可以进入。平秀吉,相思。他不确定天皇皇后有没有资格进入。但他不敢阻拦公主,只好焦急万分站在天守阁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身为商人的智慧,完全不见了。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阁顶飘了下来:“让她上来。”小西行长如释重负,急忙让开了道路。沈唯敬搀扶着公主,向天守阁顶上走去。整座阁都静悄悄地,显然,那人说完这句话之后,整座阁的七层防护,都暂时停止了运转。公主的弓靯敲着木板,发出笃笃的声音,缓缓走到了最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