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张华他们人小,挤不赢那些身强体壮的大人,只好被一步一步的往外挤走,最后干脆都挨着齐达坐下,横竖榜总会贴的,不过是早知道晚知道的差别罢了。
突然,听得前面人群中一声&ldo;来了&rdo;,齐达他们立时跳了起来,然而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见前方的人群不断涌动,犹如起伏的波浪,外边的人还在不停的往里面挤,里面又不时有人被挤出来,更有那个子比较小的低着头从人群的点点fèng隙中间钻将进去,不时又有人从里面自己钻出来。一时间,整个贡院门口都喧闹起来,激动的诸如&ldo;中了!中了!&rdo;、&ldo;快去报喜!&rdo;&ldo;大爷,这榜上有你的名字!&rdo;之类的欢呼高叫,不绝于耳。当然,不时也会见到一两个人垂头丧气的从人群里挤出来,甚至还有大哭起来的。齐达看着那些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挤出人群,扶着路边的树或者什么的抱头痛哭,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
因为人群涌动得太厉害,齐达几人都是个儿瘦小的,害怕被踩到什么的,到时候没钱医治可就惨了,横竖一时半会儿也挤进去,几个人索性往后撤了一段距离,在稍远处的小石桥上歇下。他们的旁边,有不少刚才还在贡院东墙边卖零食的小贩,也都是刚刚退过来的。
在旁边的小贩处买了些炒面吃了午饭,几个人又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壶茶后,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开,才有了齐达他们钻进去看榜的余地。
榜前依然有不少人‐‐多是茉阳城中的闲人,甚或还有拖儿带女过来闲话的,&ldo;呀!这谁谁谁,我知道,他娘就是街上卖豆腐的那个……&rdo;&ldo;伢子啊,学着点,以后也给你爹挣个秀才公回来!&rdo;诸如此类的感叹不绝于耳。虽然已经过了最挤的时刻,齐达他们挤到榜前的时候依然出了一身大汗。
本科乡试一共录取七十二人,齐达自知自己本事,所以先从最后一名看起。一点一点的往前看,然后在看到第九个的时候,齐达看到了关平的名字,连忙招来正一脸惶恐从前面数名字的关平。十四岁的大小伙子激动得一把抱起齐达转了两圈,满脸通红的连声说着谢谢,看得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哈哈大笑。
继续往前,齐达又发现了俊俊的名字,俊俊也一脸激动的跑过来对着自己的名字不肯动了,不住的念叨着&ldo;我要回去告诉我娘,我中了,我要告诉我娘……&rdo;
再往前,这张榜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还没见着自己名字,齐达的心开始剧烈的跳了起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能得前几名的,因为写经论的时候他几乎完全套的柳隐给他的模板,自己基本上只改了其中几个字,而策论,则是完全胡诌了。因为他根本就不了解当前形势。倒是算学,算是自己的长项,可是齐达还是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在做最后一个计算问答题的时候出错了。凭他这样的考试状况,能上榜么?
就在这时,前边的张华也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得意的哈哈大笑。然而回头看着齐达脸白如雪,又连忙收起笑容,帮忙从前往后的看齐达的名字。
&ldo;这里这里!&rdo;张华拉过齐达的手,指着榜上某一处,手舞足蹈,&ldo;齐达,你在这里呢!哈哈哈哈!你比我落后九名!&rdo;
齐达呆呆的看着贴在墙上黄纸上自己的名字,揉揉眼睛,再看,还是自己名字!齐达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中了?自己从今以后就是读书人了?不再是大字不识的农民了?
齐达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呆立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来。侧头看看一直站在榜首面沉如水的柳隐,想起自己从后面来一直没有看见柳隐的名字,于是暂时按下心头勃发的喜悦,继续往前找。
张华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伸手扯了他一下摇摇头,无声的张口道:&ldo;我没有看到他的名字。&rdo;
齐达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怎么可能?柳隐的学识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天天在一起看书学习的他是知道的。不信邪的从自己之前看到的地方往前一一看去,直到第一名解元的名字映入眼帘,硬是没有看到柳隐的名字。唯一和他的名字相近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解元的名字。可是人家那是叫庾隐,虽然有个隐字,可毕竟不同姓,不是一个人啊!
除了柳隐,关波也没有中,看着两个面色沉郁的同伴,齐达他们也不好意思去闹,于是按住活泼泼乱跳的心脏结伴一起回到了客栈。
天色已经不早,几人又是才在外面吃过东西的,也不太饿,于是也不去客栈吃饭的大堂,直接从侧门进了后院各自回了自己居住的房间。
一进房门,齐达就关上门,担忧的看着柳隐,笨拙的安慰道:&ldo;子瑜,其实,其实不中也不要紧的,明年还可以再考……&rdo;
话音未落,就听见掌柜敲门的声音,&ldo;请问,庾隐庾公子是住在这里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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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报喜的衙役离去,齐达还觉得自己如坠雾中,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ldo;他,他们叫你庾隐?你就是那个解元公?&rdo;
张华也虎着脸,&ldo;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是柳隐么?还让我爹给你做保?你是什么意思?&rdo;
柳隐,现在该叫庾隐了,冷静的看着张华,甚至还很悠然的倒了一杯茶水,&ldo;庾隐是我的名字,柳是我的母性。我的事情,先生都知道了,他当初保荐的就是庾隐,而不是柳隐。&rdo;喝了一口淡而无味的茶水,柳隐转头开始跟齐达解释,&ldo;我家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只是当年被jian人陷害,才流放至此。前不久那jian人寻访至此,想要斩糙除根。我虽然侥幸逃脱,全家上下三十七口却都陷在了县衙大牢。那jian人还不死心,伙同县令四处追捕,我不得已之下方才化名出逃。&rdo;说到这里,庾隐涩然一笑,&ldo;幸而遇上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葬身何处山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