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说了,这个项目免费做,项目监理也他们免费来,希望能帮得上我们。”董姐小声地说。应许的神色复杂,好半天没说话。“王老师说,为了这个项目他熬了三个星期的夜,配上这个地块的江景,实景效果非常好,有希望能做成g市的地标。我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你看看,有什么地方要改的,如果可以,他就开始具体的数据设计了。”应许心中一动,思必得广场现在的确需要这样一个项目来重塑人气和信心,王铮宇的名气摆在那里,就算是前期的宣传,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这份人情,终究要欠下了。这世上有很多落井下石的小人,也有很多雪中送炭的君子。比如江寄白,比如王铮宇,比如周穆生。没关系,只要她活着,总有一天可以报答,她有这个信心。这二十多年来,她肆意妄为,固执地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好的,也有坏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从来没有象蒋方啸一样去害人。慧静法师说的没错,一个人可以不信佛,却要有敬畏之心。总有一天,你可以看到你种下的因而结出的果。应许走进办公室,打开了电脑,看到了那份设计稿。就算她不懂建筑,也被震撼了。碧波如带,围绕着中央富有张力的钢架结构,饱满而流畅的线条,将三栋高低错落的建筑展现在应许眼前。两栋低层建筑呈现出饱满的弧形,俨如两块倒置的贝壳,中间一栋高楼,从裙裾开始错落分层,绿色的自然植物和浅银的现代钢构交错,形成了蜿蜒而上的弧度,最高处形成了张扬的风帆状。整个设计糅合了幻想和超现实主义,令人惊叹。应许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几乎想立刻打电话给王铮宇,问问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这份设计和获得建筑界大奖的s市会展中心相比毫不逊色,如果公之于众,一定会为思必得的公众形象注入一股新鲜的、激动人心的力量。“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闷闷地响起。应许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韩千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什么。”应许关掉电脑,她不想让韩千重知道,她和王铮宇的关系。应许有点纳闷,他向来自律,怎么把自己搞得好像玩得几天几夜没睡的颓废模样。不过,韩千重怎样都和她没关系了。“你准备怎么和叔叔提我们俩的事情?”她淡淡地问。韩千重凝视着她,眼神中带着忧郁:“我不想提。”应许深吸了一口气,漠然说:“你不想提并不代表没发生,你别这样自欺欺人。”韩千重的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垂下眼睑,指尖都在发抖。“应许,我……知道我没资格,可我还是想拜托你……”应许愕然,心里隐隐有着不妙的感觉。“就算是演戏,陪我爸在家住两天哄哄他,他的状态……不太好。”☆、这么多日子以来,应许第一次和韩千重坐在了曾经共食过无数次的餐桌上。韩培云的菜烧得很不错,五菜一汤,他的招牌菜酱烧排骨放在应许的面前。屋子里暖融融的,菜香四溢。看着韩培云慈爱的眼神,应许的心里一阵苦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曾经那么爱她宠她的父亲。那个虽然风流潇洒,却从未想过再娶,也没有再生个儿子继承家业的父亲。父亲是爱着远在国的母亲的,所以爱屋及乌,也深爱着她,应许一直这样深信,也一直希望,一家人有重聚的一天。可现实却这样残忍,出事后,父亲携款失踪了,母亲也从来没有打电话来问候她一声。到底有什么苦衷,让他们一起在这么困难的时刻抛弃了她?刚失踪时,她一度疯狂地寻找过父亲,深怕他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来她查到了父亲偷渡离开了s市,因为当时父亲是被限制离境的。她不想再深查下去了,如果父亲只是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重新开始,她又何必苦苦追寻他的下落呢?“你爸爸呢?什么时候我们俩家人碰个面。”韩培云乐呵呵地说,“赶紧把事情办了。”应许的脸色一变。韩千重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飞快地岔开了话题:“爸,咱们先好好吃顿饭行不?”“好好好,吃饭,小许,尝尝叔叔的排骨,骨头都炖得酥掉了,咬着吃,补钙。”韩培云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吃完饭,应许收拾了桌子,韩千重进厨房来帮着一起洗碗。两个水槽紧邻着,和韩千重只有几十公分的距离。水珠溅在了应许的手臂上,她侧脸一看,韩千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洗碗水哗哗地流着。她有点不自在,飞快地打破了沉默:“这两天让吴嫂来帮忙吧,别让叔叔干这些家务了。”韩千重恍然惊醒,摇头说:“不用,爸闲着就难受。”应许犹豫了片刻问:“去医院检查了吗?什么状态不好?”“有点排异反应,在吃药,而且经常胸闷心悸。”韩千重闷声说。“安排去国让史密斯医生做一次彻底的复查吧。”应许想了一下建议说。“爸不想去,我再劝劝他。”韩千重调转视线,重新洗起碗来。和曾经很多个晚上一样,这个晚上平淡如水。陪着韩培云一起看了个鉴宝节目,应许和老爷子笑着调侃着上面的古董宝贝。韩千重则在自己的书房,不知道在里面折腾些什么。韩培云习惯了早睡,九点就回客房了,临走时站在书房门口冲着韩千重瞪眼:“晚上好好和小许陪个不是,你这个闷葫芦,比你爸还闷。”应许坐在客厅里,关了电视,用手提电脑开始处理公务。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的注意力不能集中。她心里有点发凉,看来,这个晚上又注定是一个难以熬过的夜晚。一股浅浅的幽香袭来,应许吸了吸鼻子。混合着薄荷和薰衣草的气息,又好像带着甘菊的清冽。那香味好像和她捉着迷藏,用力去闻就没有了,不经意间,却又钻入鼻翼。恰到好处,让人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冥想了片刻,觉得头痛稍稍减轻了些。“咯吱”一声,书房的门开了又合上。透过睫毛的缝隙,应许看见韩千重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远远地打量着她,随后走进厨房里去了。她有点纳闷,又吸了吸鼻子,朝着香味的来处走去。推开书房的门,她愣了一下,书房里的香味要稍稍明显一点,窗户开着,靠窗的地上放着很多瓶瓶罐罐,还有量杯和天平。一个熏香炉摆在地上,一点烛火悠悠燃着,显然就是幽香的来源。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宽大的手掌从她身后伸了过来,一下子把门关了起来。她回头一看,韩千重的表情有点僵硬地看着她:“别开门,不然味道太浓不好。”“你……这是在干什么?”应许惊疑地问。“我……你……你晚上不是失眠吗?我去搜集了些秘方,调配了点精油。”韩千重低声说。应许沉默了片刻问:“你怎么知道的?”“我……”韩千重凝视着她,眼神痛苦,“对不起,这么久了,我居然都没发现。”应许失笑:“失眠而已,又不是会死人的毛病,你这副表情干什么。”韩千重骤然背过脸去,手扶住了门框。他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喘息。好一会儿,他重新转过身来,脸上恢复了正常:“睡了吗?我帮你榨了一杯葡萄汁。”“葡萄汁?”应许纳闷地问。“我请教过专家,”韩千重飞快地从厨房里拿了一杯葡萄汁来,“里面放了些安神的药物,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