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姨呢?”“唔,好像出门买菜去了。”巫方园继续黑线,这个世界真是太和谐了。“你怎么这么早来?”巫方园嘟了嘟嘴,把怨气发泄到无辜的人头上。“昨天讲好要一起去买礼物的呀。”樊元初好脾气地解释。“哦,对。”巫方园嘿嘿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脑袋,坐起身。樊元初转身拉开窗帘,暖暖的阳光从落地窗里洒了进来,房间里立刻亮了起来。“几点了?”巫方园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嘟囔。“八点多了。”樊元初站在阳光里,微笑着回答。阳光在他的周身绕了一层柔和的光,巫方园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呆呆地讲,“你真好看呀。”樊元初闻言,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乱糟糟的短发,“那就嫁给我吧。”“咦?”巫方园的脑袋又短路了。见她仰着脑袋,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樊元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然后俯下身,凑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修头发。”巫方园想起自己身上皱巴巴的棉布睡裙和那头鸟窝一样的头发,立刻跳了起来,“啊啊啊,以后不要随便开那样的玩笑!”说着,便捧了衣服,赤着脚,一溜烟儿地跑出了房间。一阵手忙脚乱,换上衣服刷牙洗脸之后,巫方园往脑袋上扣了一顶帽子,便忙不迭地跑到客厅,却见樊元初正跟买菜回来的吴阿姨相谈甚欢。……他好像跟谁都能相谈甚欢的样子。“我们小姐脾气不好,樊先生多担待啊。”吴阿姨一脸慈祥地说。“园园很可爱。”樊元初微笑。“那是那是,不是我夸奖自家小姐,我们小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可爱……”吴阿姨开始涛涛不绝。樊元初微笑着侧耳倾听。巫方园抬手抚额,轻咳一声,走了出来,“吴阿姨,今天樊伯伯生日,我和区区去买礼物,中午不回家吃饭,晚上可能也会晚点回来。”吴阿姨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送他们出门。坐在樊元初的车上,巫方园支着下巴发愣,然后轻轻叹气。“怎么了?”“我在检讨。”巫方园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街景,继续叹。“嗯?”“我在检讨这二十七年都干了些什么。”巫方园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下巴,“好像一事无成的样子,还让家里人那么担心。”“发生什么事了吗?”樊元初侧头看她一眼。“区区,我想出国读书。”巫方园的话音刚落,车子便猛地停了下来,把巫方园吓了一跳。后面的车子开始不满的按喇叭,樊元初却是微微皱着眉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怎……怎么了?”巫方园惊魂未定地看向他,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忙从包里翻出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他鼻子下面,“快快,你吸一点。”樊元初垂下眼帘,一眼便认出那是一个对他而言十分熟悉的东西,扩张剂。“别发呆了,快吸呀。”巫方园急得红了眼眶,“就是那种扩张支气管的气雾剂。”原来她以为他哮喘发了,樊元初了然。“好点没好点没?”巫方园急急地问。她凑得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沐浴乳的香味。“嗯。”他轻应,“我没事。”“真的没事了吗?”巫方园犹不放心地问,然后又道,“要不我来开车吧。”樊元初笑了一下,“真的没事了,别担心。”车后面的喇叭声不绝于耳,樊元初看了一眼后视镜,驱车向前。“你一直带着那个?”樊元初看了一眼仍被她握在手里的扩张剂。“啊?嗯。”巫方园愣了一下,点头。镜片一闪,樊元初微笑,没有再说什么。这么一番折腾,巫方园暂时忘记感慨她的人生了。生日聚会(二)车子停在宝阳大厦的停车场,巫方园跟着樊元初走入宝阳大厦顶楼的一间私人会所。樊元初极自然地牵着巫方园的手走过明亮的大厅,又经过一道走廊,站在一扇推拉式的磨砂玻璃门前。“不是要弄头发吗?”巫方园奇怪地拉了拉他的手。“嗯,里面有我认识的一个发型师。”樊元初侧头笑了一下,直接拉开了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巫方园的眼睛一时有点不适应,只能紧跟着樊元初走了进去。“啪”地一下,樊元初伸手按下开关,屋子里便忽然明亮起来,巫方园注意到了靠墙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躺着的人动了动,缓缓坐了起来,黑色的长发直直垂下,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他低头揉揉眼睛,然后不爽地瞪向门口两个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雌雄莫辨。“稀客呀。”看到樊元初后,他站起身来,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他一开口,巫方园才知道,原来他是个男人……“他叫阮郁,是私人形象设计师。”樊元初低头对巫方园介绍道。“哦。”巫方园点点头,一回头便吓了一跳,那个难辨雌雄的家伙居然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她,鼻子都快碰到她的鼻子了。“原来你不是同性恋呀。”阮郁摸了摸下巴,转头啧啧有声地对着樊元初道。樊元初微笑了一下,“麻烦你了。”阮郁抬手捏起巫方园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又上下打量一番。巫方园微微皱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随后,阮郁摇摇头,一把揭她的帽子。“真丑。”看了半晌,他下结论。巫方园嘴角开始抽搐。“不过,我一向善于化腐朽为神奇。”勾起唇,他笑。……竟是媚态横生。一个媚态横生的男人……巫方园抖了抖眉毛。走出宝阳大厦的时候,天都黑了。樊伯伯的生日聚会在觅升酒店,一直走到门口,巫方园才忽然想起来在宝阳大厦耗了一整天,还没有给樊伯伯买生日礼物,忙伸手拉住樊元初。“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不用担心。”还没有等她开口,樊元初便笑道。“耶?”巫方园眨眨眼睛,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虽然这个比喻恶心了一点,可是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樊元初笑了起来,然后微微抬起手臂。巫方园嘟了嘟嘴巴,伸手挽住他的臂弯,跟着他走入觅升酒店。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樊元初携着巫方园的手走到一处宽敞的开放式大厅。站在门口,巫方园忽然停下了脚步。……没有人告诉她,会有这么多人。巨大的水晶吊灯层层叠叠,投射出明亮的光辉,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有端着拖盘的侍者往来其间。这样的场景对巫方园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可是……微微咬唇,她不由自主地扣紧了他的手臂。她起码有三年没有进过这样的地方了,自从那场未完成的婚礼之后,她就极其害怕这样的场合。“别紧张。”樊元初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巫方园侧仰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镜片后温暖的眼睛,心里略略一松,好像被这样一双手拉着,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便会很安全。樊元初携着巫方园走进大厅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引来众人的目光。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站在众人的视线里,巫方园开始害怕,开始无所适从,她低垂着眼帘,亦步亦趋地跟着樊元初,唯恐有人来搭话。生日礼物是一套木鱼石茶具,樊伯伯显然很喜欢,看来樊元初那个家伙深谙投其所好之道。巫方园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份以她与樊元初的名义一起送上的生日礼物有何不妥,倒是樊伯母,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脚下八寸高的高跟鞋硌得她的脚有些不舒服,连带着某些不愉快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她硬撑了一下,还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想象中被一堆人围着询问关于三年前那场婚礼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巫方园悄悄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开始暗自嘲笑自己的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