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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
◎或许他亦被天下风雨裹挟。◎
这晚事后,裴湛休憩了大半时辰,起身更衣。
萧无忧也跟着动了动,心里清楚,便是晨起他从这殿里出去,亦没什么大不了,左右已是流言鼎沸。而如今两人婚约已定,看戏的人也没太多可观的。
他防的是温孤仪罢,为的是她。
他有心,她亦不愿他担心,只半睁着惺忪睡眼给他扣腰封。
裴湛瞧她一脸倦容,眼皮都撑不开,只将两只在他腰间胡乱摸索的手抓来吻了吻,塞回被褥中去。
“臣自个来吧,殿下多歇歇。”他的笑意隐在嗓音里,顿下静看了她一瞬。
萧无忧回味他的话,嘴角噙了抹笑,慢悠悠睁开眼,“记得与孤传信。”
裴湛点了点头,坐下身来,将这数日想了许久的话与她说了。
说了很多,从温孤仪屠太子府到立新朝。
最后落尾是她在洛阳金光寺中听过的一句话。
——他与臣说,就当是为了公主守这天下。
萧无忧嘴角的那抹笑散开,兀自坐起身,捡了个迎枕靠着。
殿中唯亮一盏壁灯,一抹昏黄光影投在两人中间。
于是,中间一点是亮的,分坐的二人置身黑暗中。
“你想告诉孤,孤与他家仇而已。你忠君,却更忠于民。”萧无忧前世半生岁月都在谋算里沉浮,择句识意的功夫一流。
她静静看他,叹,“孤不好杀生,并不想为了江山姓氏生灵涂炭。可是我萧氏何辜,孤重活一遭,总要向这改天换日的人,讨个说法。
“殿下之仇,便是臣之仇。”裴湛不避不躲,话语明朗又坚定,“臣只是思虑许久,有没有一种可能,陛下与您,根本无家仇。他亦被天下风雨裹挟,背了你灭国的恨!”
“可是鸾帐情迷不复醒?”萧无忧抬手,抚他面庞轮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若为情迷,也该为殿下所迷,为殿下言语。”裴湛背脊笔直,巍巍如青山坚毅,顺着她以面贴她柔软冰凉的掌心,“就是臣足够清醒,方才如此说话。”
“于如今的天下臣民,无苛政,无怨杀;新贵寒门迭起,旧日朝臣尚在。立朝三年,陛下之所为,并无差错。”
“臣若辨不清此间局势,看不清为人几何,乃能力不够,不足以被殿下委以重任;若知情势而只顾一己之私不明言方失公正,乃德行有亏,更不足以被殿下托付终身。”
“臣,不过实言而已。”
萧无忧一时无话,只慢慢顿下抚在他颊畔的手。
“殿下为家族讨要说法,伸冤复兴自是无错,臣只是临行不安,方有此言。”裴湛反手握住她不再动作的手,“殿下要的说法,或许不日便有结果。臣只盼着,殿下勿急勿躁,莫激怒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