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能带着女儿去看国内摇滚乐队表演,只是因为女儿喜欢,这样的家长凤毛麟角。
这些,何雨没有跟林颂雪细说,自己也当了家长之后,她才一点点明白自己的父亲是多么深沉而广博地爱着自己,他用手捧着属于孩子的梦,从不会因为成年人的傲慢而去贬低和斥责。
食指勾了一下吉他的弦。
何雨低下头在琴颈上的指板确定位置。
林颂雪看着她,说:“你把你这些故事讲给何默默,你们说不定明天就换回来了。”
“嘿。”何雨笑了笑,“我当然想告诉她,我呀,我想……弹着吉他告诉她。”
脊背笔直的少女慢慢移开了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在何雨练习的间隙,她说:“你是想表演给何默默看么?需不需要一个鼓手?”
转过有些老旧的小路,何默默又站在了姥姥家的门口。
她这次买了些水果,还有两斤排骨。
老太太开门一看见是自己女儿,松了门把手就往屋里走。
“我是明白了,你现在都是工作的时候来,你忙我也忙,默默还得上学,你就是不想让默默来看我呗。”说着话,老太太站在了那个简陋的煤炉前面,上面架着的铝锅里正在炖着什么东西。
何默默没有理会姥姥的抱怨,把水果和肉都放好,她走到锅边看到了锅里满眼的绿和白,碎碎的搅合在一起。
“您在做什么?”
“怎么?吃好饭吃得不认识了?我这不是在做渣菜?昨天前面老金给了我几斤地瓜叶子,我本来想蒸着吃,这不是又想起来家里还有点黄豆,我就用碾子自己把豆子碾了豆渣子。”
韩秀凤女士今天的样子实在不同以往,身上穿着的是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旧t恤,裤子上沾着白色的浆水,大概是因为忙得太热了,头发都梳在后脑勺绑了一个小小的鬏,露出了两鬓白色的发根。
锅里混在一起的碎菜叶子和豆渣被不停地翻炒,老太太嘴里的话也没停过:
“我就说你小时候该教你做点儿家务活,一把年纪渣菜都不认识了,能指望你把默默给照顾好了?都怪你爸惯着你,你看,最后也没惯出个好儿。”
何默默看了一眼姥姥的鬓角,说:“我觉我挺好的。”
老太太“呿”了一声,又说:“你挺好你倒是再找个啊?我也不知道你这是随了谁的犟劲儿。”
菜估计是炒得差不多了,老太太盖上了锅盖,又翘起脚尖儿把煤炉的风门往下踩了踩。
“家里就你和默默俩人,连个能顶事儿的男人都没有……你要真是能顶门立户赚大钱的我也不操心,可你也没干什么事业啊,倒是为了个男人整天祸祸自己。”
何默默看着老太太拿起了装豆渣和菜叶子的盆,连忙接了过来,自己弯腰去自来水前面去洗。
活儿有人干了,老太太在这个粗糙的前厅里转了两圈儿,最后双手在腿上抹了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