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杨没想到,在三十一岁高龄上,他居然当上了班长。徐教授看着他写的狝猴桃种植笔记,频频微笑点头,看完后,他摘下眼镜,说:“我看你就当班长吧,帮老师组织一次毕业答辩。你们这个学习班,断断续续地,也开了一年的课了,理论和实践都没拉下。我想着,就照着大学生毕业那个样式,搞个毕业答辩,检验下你们班的学习成果,也算是跟领导汇报下我的工作。”“徐教授,我们学习班里的都是农民,文化不高,搞不了大学生的样式吧。”“也不用像大学生那样,人人都写论文,你就组织个会议,让大家每个人都上台讲讲学了啥就行,拔尖的几个写个文章出来。你要自信,你这个种植笔记就写的很好嘛。”高杨中学时代很是平庸,是老师不会夸也不会骂的那种普通学生,没想到年纪大了学种树却总是被夸奖,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徐教授,这也是您教得好,市里头政策也好,给我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市里头政策是真的好,一年前他准备学狝猴桃种植的时候,是下定了花四五年时间的决心的,因为狝猴桃前三年都不能挂果,四五年能研究透都算快的了。但是没想到市里出面组织,徐教授团队承办,一个月就组起了速成学习班。说是速成班,但是一点都不含糊。依托着徐教授这边的团队,他们这些学员在一年内接触了种子育苗培训,学习了一年苗、两年苗、三年苗的养护,也实践了四年五年成熟期狝猴桃的种植管理。徐教授讲课的时候总是说,能赶上时代的春风,那就相当于坐了电梯。高杨有幸搭上狝猴桃这部电梯,自然是感恩戴德,他答应了徐教授,说:“您定个时间,我去组织,答辩会一定开得圆圆满满。”这一年来,刘青青在宝鸡和家里之间奔波,一半时间给王巧妹打工,一半时间自己当老板。高杨在杨凌和家里之间奔波,一半时间当学生,一半时间当爸爸。这一周,本该他去宝鸡市里找青青团聚,可是青青听他说要开答辩会,就提出她自己开车来杨凌过周末。刘青青从小皮卡上下来,晚霞打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光芒万丈,越来越像个独当一面的老板了,高杨看着她出神,却听她问:“徐教授叫你开答辩会?他怎么说的?”高杨把徐教授的话学了一遍。刘青青又问他:“我记得你说,人家农科大属于国家直接管,咱们省里都管不上是吧。”高杨点头,但他还没想到青青为何要问这个。“你办这个答辩会,一定要请上咱宝鸡那边组织协调这个学习班的领导。”高杨想了想,明白了,“哦,你是说,学校不归省里管,徐教授也就不好意思出面请宝鸡那边验收他的教学成果。宝鸡那边呢,和学校没有管辖关系,也不好直接提这个要求。所以徐教授让我当班长,是想让我请人搞个大场面啊,我心里没这些弯弯绕绕,还好有你。”“你最好再组织学员写感谢信,给宝鸡那边,还有徐教授,都送上。人家两边都出钱出力了,得让人家有素材去写报告,有东西去证明劳动成果。”高杨点头,“而且我想徐教授让我办这事,也是为我好,两边都需要办这么个活动,请人肯定是很容易的。我去请了,就能在那些大人物跟前混个脸熟,以后有好处。”刘青青微微一笑,“你也就是少了个遇事多想的习惯,其实只要点你一下,你也就懂了。”高杨在心里又念叨她真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又拉着刘青青把答辩会的细节聊了聊,聊完了事业,才携手走进招待所,准备叙一叙儿女私情。有了贤外助帮忙,高杨的答辩会办得很圆满,各方各面都很满意,他自己还拿了个优秀学员的证书。会后,领导们去聚餐了。高杨早就计划好了,这些学员以后就是共创狝猴桃事业的同道了,于是也拉着他们去吃毕业饭。席间,有个口音有点怪的男人混了进来,推杯换盏的,好像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熟一样,但他分明又不是学员。高杨正跟人打听那人的来头,没想到那人径直就走到了他面前。那人举杯相邀,“班长大人,以后要一起干大事业,不跟我喝一杯吗?”搞得他们好像很熟一样,高杨一向最烦喝酒,他推掉酒,跟那人握手,问:“您是?”“吉米黄,中文名黄爱华,我刚从新西兰回来,祭祖探亲,顺便找找商机。咱们大中国要走进新时代了,那真是满地黄金啊。”新西兰?狝猴桃果业就是新西兰发展起来的,所以这人回国掺合到他们这些果农里头,是要插一脚狝猴桃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