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素帷后他的神情,他的身形一动,突然大步向前,蓦地掀起了罗帷。眼前光亮骤盛,云溪猛然抬眸,目光直直地落入一双深谙的眸子里。这双眼越发黝黑,深不见底,似笼罩了浓雾。“他是我的孩子?”笃定的口吻。四目相对,各自失神。“不是。”云溪心口一窒,违心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她的语速极快,几乎就是紧跟着他的话音,像是已经预备了许久的答案,脱口而出。又是一声轻笑,让人想起了风吹过竹林发出的琳琅之声,音节碰撞间蕴藏着奇特的韵味。“好好休养,我会找到他的……”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让云溪微微侧目。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云溪心中好奇,他先是中了她的痒粉,再是被她的银针刺伤,他理当有异样才对,可是为何他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呢?莫非他的武功真的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没有任何兵器和毒药可以威胁到他?处理完了伤口,又休息了会儿,待体力稍稍恢复后,云溪费力地爬下了床。现在小墨还一个人游荡在沁阳城的某个角落,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危险,她无法静下心来在此等候,她只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云小姐,你要去哪里?”刚走出门口,迎面撞见了之前在琼花楼里见过的红衣女子。她素颜冷艳,算不得倾国倾城,却别有一番风情,让人眼前乍亮。一头滑如流水的头发简单地在脑后盘了个髻,用一根通体红色的翡翠发簪固定,发丝垂落在红色的衣裙间,红黑分明,气质斐然。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冷、她的魅,像是寒冬腊月里凌寒绽放的傲梅,于冷艳之中尽显妖娆。好似他身边的女子都属极品。眼前的女子是,方才与他月夜相会的女子亦然。想到此,云溪冷哼了声,嗤之以鼻。哼,男人!“我要出去找我儿子,你让开!”冰护法伸手,拦阻了她,看着她的眼神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感情:“你不能走!尊主吩咐了,必须等你伤好后,才许你离开。”“让、开!”云溪冷冷地咬字。“我只听从尊主之命,你想离开,除非你能打赢我,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云溪微眯了眼,眸光泛冷,她想做什么,还轮不到其他人来左右。“不要逼我,我最痛恨别人的威胁!”一抹冷寒在云溪的眼底闪烁,她现在或许无法动武,可是这不代表她就没有办法制服眼前之人。杀人,可以有千万种的方法,毒药就是其中之一!“你……”冰护法寒霜一般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她还从没遇过这样倔强的女子,这就是尊主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吗?想着,冰护法心里堵得慌,伸手牢牢地拽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地用力:“总之你不能走!尊主吩咐的事,我一定要办到。”云溪反手,与她纠缠,指甲触及到对方的手背,暗藏在指甲中的毒粉即将释放……这时候,低而优雅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让云溪停止了一切的举动。“怎么出来了?”“尊主!”冰护法见着来人,整个人的轮廓也跟着变得柔和,眸底水光涟漪。云溪回眸,看到了从不远处踏月而来的男子。他迈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走来,每一步都稳稳地踏在了如水的月光中,优雅而尊贵。在他的身后,是一轮突然从小楼上升起的新月,刹那间,无数的光华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浅浅地笑了,带着笑意的眸光深邃黝黑,神光离合,醉人如酒。真是个妖孽啊!云溪在心底叹道。光荣事迹被发现了“真不听话。”长眉挑出一抹华丽的弧度,他带着揶揄的浅笑,继续不疾不徐地一步步走近。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覆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都精致而华美,那种美像是草木新长时的嫩芽,清艳之中是恰到好处的华贵和端凝,让人眉眼皆醉,神魂也足够颠倒。“卖弄风骚!”云溪冷冷地甩了他一个白眼,心里却想,这男人莫非真是妖孽变的,要不然为何如此吸引人的眼球?龙千绝听到了她的四字评价,好心情地朗声笑了起来。这一笑,风流天成,星光璀璨。冰护法彻底呆在了原地,不敢相信尊主的脸上竟然也可以出现这样明媚的笑容,眩目得好似万千的星辰争辉相映。“有病。”云溪再度甩了他一个白眼,“有小墨的消息了吗?”“有人曾见到他出现在琼花楼,之后又往东去了……”龙千绝收起了笑容,面色颇为凝重。“往东?那他还能去什么地方?”想到儿子在沁阳城人生地不熟的,云溪的一颗心不由地揪起。“别着急,你先好好地休养。我已经命人继续追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云溪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旖旎,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温柔,即便是转眼即逝,却柔似春水,如昙花一现般美好动人。只可惜,再美好,也与她无关。她只要小墨陪伴在她的身边,就足够了。她,心如止水。聚宝堂的密室。孟管事忙完了手头的活儿,匆匆赶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他离开前的一幕,一人一兽,再加一只玉蟾,唯一不同的是,玉蟾的上边留有饮完血之后残余的一丝血痕。孟管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由地暗赞自己的睿智,不费吹灰之力就骗取了童子血,而且还没有落下摧残幼童的罪名,两全其美!云小墨可怜兮兮地扬起了头,软软的声音道:“老爷爷,你骗人!小蟾根本没有告诉我怎么找爹爹。”孟管事面上一滞,颇有些尴尬之色,欺骗一个孩子,的确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尤其对方还是如此一副可怜又可爱的神情,让他心底的罪恶感更浓了。“没关系,爷爷找个人陪你去找你爹爹,只要他在沁阳城内,就一定能找到他。”“不要!你是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云小墨用控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小白,我们走,我们自己去找爹爹。”孟管事摸着鼻子,颇负罪恶感,既然玉蟾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也就没有理由再留他了。没有阻拦,目送着男孩抱着他的兽宠,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密室。门外的守卫见孟管事没有发话,也就没有阻拦,目送着云小墨迈着小腿,不疾不徐地离开,心里还在惊叹,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如此可爱的孩子?他简直就跟那观音座下的仙童一般,可爱又圣洁,让人不敢亵渎。“竟然被一个孩子骂成骗子,这事真是……”他苦笑着摇头轻叹。转首,轻扫了一眼三排木架。这是他的习惯了,每次进出密室之前,他都习惯将密室内所储存的宝物一一检查一遍。置于木架最高处的一只匣子,在木架上露出了一个角,匣盖也有挪动的迹象,孟管事猛然一惊,双瞳跟着放大,心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记得他离开之前,这只木匣是好端端地摆放着的,每次出门前他都会检查一眼。因为这里面所装的,乃是价值连城的玄灵果,此次拍卖会上除了玉蟾之外,第二珍贵的拍卖品。他“啊”地惊呼了声,同时也闻到了空气中那丝丝甜甜的带着圣洁味道的香味,这……这不正是玄灵果所特有的香味吗?额头处刷地飙出了一层冷汗,他连忙伸手,将木匣取下,打开。孟管事看着手里空空的木匣,他整个人都吓住了,连惊叫的声音也卡在了喉咙里,两眼一翻白,直接昏死了过去。守在门外的守卫听到里面“砰”的巨响,二人对视了一眼,冲进了密室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