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你让开,我要见李安好……我要见李安好……呜呜……”
此时的李桐儿全无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发髻散乱,泪晕花了面上的颜粉和胭脂,红肿的眼睛中尽是怨毒,揪扯着守门婆子不放手。
脸被抓了几条杠的婆子仍好声好气地苦劝:“四姑娘,您别在这院外大喊大叫,会吓着七少爷的。您放手容奴婢进去回禀一声,奴婢去去就来。”
“我要见李安好,”李桐儿满脑子都是祖母和父亲的狠绝,他们放弃她了,就因为她无意说的那句话。原来在祖母和父亲心中,已经过了适嫁之龄的李安好这般碰不得沾不得?
他们是不是忘了,她才是那个要进宫为宁诚伯府搏富贵的人。
“李安好……你出来,”因为恨极,李桐儿姣好的五官都显得有些扭曲,揪扯婆子的手劲越发大了,额上还疼着。她那样哭求,磕头求饶。父亲和祖母全然无视,竟招了婆子将她强行拖拽出书房。
她犯了什么大奸大恶?
“李……”
“别嚷嚷了,”李安好披着件斗篷,不急不慢地走出汀雪苑,从头到脚将李桐儿看了一遍,不禁轻扯嘴角:“你这是唱哪出?”
见着李安好,李桐儿双目微不可查的一缩,松开婆子,欲要移步朝向李安好。婆子连忙跨步上前拦着,这四姑娘疯了,可别叫她伤了三姑娘。
“闪开,”李桐儿不再扮演娇弱,抬腿粗鲁地踢踹碍事的婆子。
李安好看着她,渐渐冷下脸,在其挥爪子去挠婆子脸时,幽幽说道:“想此生不得入京,你就尽管在我汀雪苑的地儿上撒泼。”
冒尖的指甲抵着婆子的皮肉,李桐儿却不敢再抓拉,爬满血丝的猫眼盯着神色清冷的李安好,莫名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她。
她还以为李桐儿被打击得失了神智,什么都不怕了。李安好抬手两指朝外一拨,婆子立马退下。同时跟在后的婢女也自行撤至两丈之外。
看着汀雪苑下人恭敬的模样,李桐儿心中生了点点怯意。
“你来我这闹,是因为祖母和父亲不再允你参选的事吗?”
李桐儿闻言,正消退的怒火如被泼了盆油顿时更甚,不自禁地上前两步,手指李安好:“你到底跟祖母说了什么?”
李安好嗤鼻一笑:“还需要我说什么吗?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也要我来告诉你?”
心一紧,李桐儿知李安好所指:“我……我当时只是太过惊讶,一时失了神才脱口而出,”强词解释,“我不是有意的。”
“你信?”李安好轻眨了下眼睛,不在意李桐儿眼神中的躲闪:“如若是因认出物件而惊愕,脱口而出的只会是‘五福玉香球’,而不是‘三姐姐的五福玉香球’,后者强调着来处,太过刻意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其实来汀雪苑,李桐儿心中还存有丁点希望:“三姐姐,你信我,我们一家子姐妹,我害你就等于害我自己。”
李安好笑着摇了摇头:“你觉悟得太晚了。”
“不,不晚的,”李桐儿眼泪溢出眼眶,弓下腰哀求道:“三姐姐,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不要让大舅母怪罪我们宁诚伯府好不好,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在说什么笑话?李安好觉自己刚刚的定论还是下早了,轻哂一笑:“这关燕家什么事儿?”上前几步,手指了指李桐儿的眼,后下落定在其心窝处,“祖母和父亲之所以会放弃你,是因为你的眼里和心里没有家族门楣,”加重语气强调,“无关燕家。”
“家族门楣”四字在脑中炸开,轰然一声,李桐儿瞬间了悟,所有的气恨与怨念立时全成了笑话。那口气泄掉,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李安好眺望暗沉的天际,长出一口气:“你也不要伤心,六妹妹会同你一样,不再有资格参选,”除非二叔一家分出宁诚伯府。可离了宁诚伯府,李安馨的身份就更一般了,二婶不会肯的。
前院书房,跪在地上的周氏听完老夫人的话,瞠目惊呼:“母亲不能啊,父母在不分家,您这样做是要置老爷于不顾吗?”
“既然你选了不分家,那年前就将六丫头的婚事定下,”短短时间,老夫人似又老了许多,精气神更是不能与今早比。
“母亲,馨儿知道错……”
啪,老夫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惊得站在边上的钱氏都打了个激灵,本能地往上手李骏那凑了凑,两眼盯着头被打偏了的周氏。她到底做了什么,以致母亲生这么大气?
要知当年她……她动前头燕氏的嫁妆,母亲也就罚了禁足。
跪在周氏左侧的李岩红了眼,抓住母亲的手紧握着,脸埋在其腿面上:“娘,儿子不孝,娶了毒妇。您身子才好,不要动怒,我这就送她去慈云庵。”
“老爷……”
“爹……”
燕府那头,旬嬷嬷巨无遗漏地描述着今日勇毅侯府里发生的事,是一边说一边哭,帕子都哭湿了一条,讲完就咚一声跪在地:“大夫人,宁诚伯府势弱,钟家和勇毅侯府黑了良心,想要姑娘的命啊。还有那承恩侯府,枉为懿贵太妃的娘家,竟煽风点火欲要助钟家害姑娘。”
钟家?燕景氏神色变得肃穆,收拢了南漠兵权,皇帝蓄势渐成,是铁了心要肃清户部。看来还要给老爷再去封信,让其早做准备,户部侍郎的位置可不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