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舒一把门关上了。福年想起样衣还在,正要来收拾,被舒一挽着手臂带走,“明天吧,明天。可能要换一件拍摄了。”福年一脸问号:“啊,不是说还不错……”舒一:“……”总不能说,衣服,可能,要没了吧。会议室却没有舒一脑补的旖旎和暧昧。那个擅长把控人心的女人,连伪装的想法都没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选择开门见山。唇角勾着嘲讽的弧度,漂亮的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浑身都透着防备。许弭短暂失神,又笑,一语命中核心:“你讨厌我。”是肯定句。可他的状态,哪有半点发现自己被讨厌的样子。“是,你很奇怪。”失去了一开始棋逢对手的愉悦和满足,现在,她只想和这个人保持距离。远远的距离。许弭:“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很假。”“有这个想法。”她一字一句,回应的自然。张弛有度,不给人把柄,也不松懈,是惯用的手段。“上次画展,”许弭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艰难地做着决定。手下意识摸向口袋,想要拿支烟,考虑到环境,又收手,看向窗外。“上次在画展见面,不是偶然。”他终于说了出来。“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还是不爱推测,太庸人自扰。许弭却蓦地回头。两人的目光无声碰撞,又快速分开。是碰巧还是心照不宣。是谁心虚是谁躲避?似乎很难找出答案。程玄度低着头,平稳地心跳突然乱了几拍。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比以往,多了几分凝重,又藏着,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的,期待。“那天,是我未婚妻的画展。”可他偏偏说出了这句。许弭没错过她猛地一颤的眼睫。“很意外吗?”“……没有。”嘴上如此,那波动的节奏却无法克制,一点点带偏了所有。左手拇指上的甲片,都快要被她无意识扣下。许久,才稳定了节奏。“联姻的消息,我有听说。”“是吗?”许弭只是机械重复了一遍,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功能。天光微暗。没开灯,许弭的表情不是很清晰,但垂着头,很颓的样子,还是把程玄度拉扯到了那晚。有点烦。开口,是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你不该靠近我的。”为自己好,也为……未来保留点体面。“我知道。”“但想靠近你,几乎成了本能。”“许弭!”她不傻,深知这种氛围下,他后续会说出什么。但是不行,不能,也不要。暧昧的氛围被这冷硬的一句,凭空撕出了一道裂缝。程玄度咬着唇,故意不看许弭的表情,也忽视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她擅长经营暧昧,许弭是知道的。但唯独和他界限分明。一时不清楚,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庆幸在她面前,他得到了和别的男人不同的待遇。又难过,他被推开的最远,就连寻礼那样的,都能和她扯上关系。偏偏他例外。“抱歉。”程玄度烦躁地撩了下头发,及腰的金粉色像是自带光效,拉扯出了一片虚幻。她无疑是吸睛的,也是有距离的。像是被编织出来的梦。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知道。”许弭轻声打断,“你不用抱歉,是我不该。”“我都明白。”和濉园,隔着那道门时一样的语气。更烦躁了。这次换成了程玄度懊恼,那没有特例的待遇,和几乎重叠的关怀。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想不明白。没有发圈,长发散着,有点乱。许弭轻叹,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支签字笔,自然地上前,一点点收拢散开的长发。是异样的感觉。触碰到脖颈时,程玄度下意识轻颤了,想拒绝,却没有移开,“你的发簪还在我这里。”“送你了。”“无功不受禄。”她委婉拒绝。“只是个小礼物。”头发绾好了,程玄度回头,许弭已经拉开了距离。“就当,是交换吧。”语气不清不楚。她却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交换。他今晚,在她这里,拿走的,那件新品。他怎会转换的如此自然。上一秒还在扮演着伤感,下一秒又开始了撩拨。就刚在,差一点,那颗心就有所动摇了。还好,还好。“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许弭开口,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什么?”“我原本,做好了和你保持距离的打算。”程玄度表情不变,耐着性子,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没捕捉到想要的情绪,许弭有点失望,“……可惜,动摇了。”“所以?”程玄度嗤笑一声,“是要我,离你远一点的意思?”艳红的唇瓣,无情的要命。许弭的目光落在快速开合的唇瓣上,某一瞬间,竟然想快速堵上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你误会了。”他说得很慢,但坚定。视线依然黏在了她的唇瓣上,一寸寸加深。良久,移开。许是觉得难堪,再次开口,他的语气都带几分歉意,“我没有让你远离我的意思。”程玄度抬抬眼,像是不解。许弭自嘲地笑笑,“我只是,有点后悔来时做得决定。太为难自己,也看轻了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问,却偏偏此时,是她更为躲闪。“就当我今晚疯了,口不择言。”许弭的目光坦荡,继续问,“所以,敢不敢陪我去一个地方?”“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她故意刁难。“是,求你。”“……”斟酌几秒,还是忍不住问:“哪里?”“陪我,去看我外婆。”许弭平静地说出了计划。殊不知,这如此平淡的一句,却像是一个惊雷,在程玄度的心底猛烈炸开。芥子联姻的消息一早就放了出去。似乎觉得火候不够,arteis新品发布会上,程戊又随口提起了婚期将至,甚至还买了个不上不下的热搜挂着。“没关系吗?”福年看着隔壁女人阴沉的脸色,担忧地问。程玄度摇摇头,“没想到水军也是个热门职业。”“什么?”福年凑过来,看了两眼网友的讨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当事人视做枷锁的联姻,在资本运转下,被吹成了天作之合。实在荒诞。“来真的?婚期定在了哪天?”福年思索两秒,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却没想到,程玄度的气压突然更低了,“我也想知道。”“啊?还没定下?”“说让我和他协商定日子。”“那你们……”福年说了一半,抬头,看到程玄度的表情,却不敢再问下去。这个模样,和创业初期,初出茅庐的白小姐,一脚踢坏了那个借合作之名趁机骚扰的猥琐男的特别器官时一模一样。忍不住为许弭的……未来担心。没说出个所以然。手机屏幕突然跳转到了来电画面。看着屏幕上备注的“许弭”二字,福年识趣地后撤。握着手机的女人却没有接听,像是要把屏幕盯出漏洞。一直没挂断。手机震动的声音像是绝望的嘶吼,吵得太阳穴都在剧烈跳动着。“那个……”福年小声提醒。“怎么?”程玄度烦躁地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眼不见心不烦。福年却轻轻咳了两声,像是暗示,“白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