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心墙,似乎慢慢生出了裂缝,只差一个崩塌的机会。“小时候,家里人嫌我是个女孩。在我有了记忆时,就是在乡下,跟着外婆一起生活。”“那时候的天好蓝啊,还有很多星星。外婆家门口也有秋千,不过我总是抢不到,因为还有别的孩子要玩。后来我就养成了习惯,要么早点去抢占,要么就厚着脸皮解决。打过架,也被人揍过,说过很幼稚的狠话,被其他大人们上门讨过说法,也被外婆教训过。后来,我就不和他们抢了。”“我改成了,晚上偷偷溜出去,在他们都睡着的时候,那就是我一个人的秋千。我吹着夜风,静静看着星空,养得狗狗就会在我身边陪着我。一直看着我。”说着,她歪头,对上了许弭亮晶晶的眸。对视几秒,她突然笑了,眼睛璀璨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是在内涵我吗?”明明不是这样,但似乎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失落和遗憾,还是用了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唔……”程玄度认真思索,“有点像哦。”许弭轻笑,没再说什么。可她才不会告诉他。像是因为……她在她养得小狗面前,最自然。如果没有小狗,她可能,并不敢一个人深夜出去荡秋千,是底气,也是安全感。“许弭,”摇晃脚尖的女人突然唤了声他的名字,“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和外婆一起生活的。那时候,你会想家吗?”会吗?这个问题无疑有点沉重,许弭思索了一会,没找到答案。“我曾经,在和外婆一起生活的时候,很想家。”她先给出了答案,“那时候我啊,在获得快乐的同时,也一点没有减少对回家的期盼。会去找村子里经常出门的叔叔,去打听外面的世界。去偷偷询问,到云城的车票是多少钱。记得村子里有个奶奶要到云城看病,我偷偷砸了我的存钱罐,跑到那个奶奶家里,问她能不能带我到云城,我……很想妈妈。”她始终带着笑,语气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身边的男人,心底却是疯狂生长的疼惜。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像是回应和安慰。“那个奶奶没有答应,还告诉了外婆。我记得奶奶去的那天,我在后面追了好久的车。只觉得,我的希望破碎了。偶尔我也恨过外婆,为什么要把我圈养在乡下。为什么不让我和妈妈见面。那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埋怨,觉得我和其他小孩差了太多太多。”“后来,也到过几次云城。但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外婆的身子不好,老毛病了,隔几年就要检查。可笑的是,那时候,我每次陪她过去,都在想办法偷偷溜走。但出了医院又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外婆身边。”她说着说着就笑了,“很可笑吧。那时候的我,还真是有点过分叛逆也傻得要命。一直到了初中毕业的年纪。记得那次刚考完试,外婆很生气地给我收拾了东西。她什么都没说,就带着我搭上了长途车。我终于见到了我一直想见的妈妈,可那天,他们吵了一架。第一次看到外婆发那么大的火。”“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懂事了。我早就知道,不是外婆要刻意留下我,而是……那些人不要我。外婆是我最后的依靠,仅此而已。”“那个我期待过的家,像是一个更巨大的牢笼,我格格不入,看不懂规则,也找不到安慰,比过去还要无助。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人不能有太多的期待,因为期待常常伴随着巨大失落,很容易,狠狠地摔落下去,粉身碎骨。那比没有希望还要疼。”许弭的眉心骤然收紧,目之所及,依旧是她浅淡的笑。可现在,明明是在交谈过往,是在放下,是在靠近。可又无端觉得,似乎,在拉扯出一个更远的距离。她的在意,她的不安。他似乎,都明白了。果然。“许弭,有时候,谎言不一定就是谎言,对吧?”摇晃的秋千已经停下了,她脚尖落地,裙摆扬起,可风却吹到了他的心里。那里的秋千,还在荡漾着,找寻着方向。他听到她很轻的声音,很慢很慢,慢到时间快要静止,慢到他快要听不清。“现实,可能比谎言更残酷吧?”似乎……这才是,她这一晚,最想说的话。他该回应什么呢?似乎也在潜意识里,认可了她的说法。他们都有隐藏,也都在保护着小心翼翼的自己。他们太相似,却也败在了太相似。似乎说得有点多,回去时,程玄度沉默了一路。道了“晚安”,程玄度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却被人按住,“那个问题。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有把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还是想确定。”哈欠暂时终止,女人半张着嘴,表情茫然。许弭微微一笑,抬手,自然地从她发间,取下了一个彩带碎屑。“别紧张。我会等十个月后,再来问你。希望到那时,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十个月。躺在床上的程玄度辗转反侧,耳边对应的,是那句“一年后我们就离婚。”算着时间,他们,刚好两个月。在话题热度最高的时候,程玄度公开了体验店的监控视频。狠狠一击石锤,把蒋游和初樱彻底砸了下去。听说当晚初樱就被封了账号,蒋游也被停职,没过几日,便传出了涉嫌刑事犯罪被带走的新闻。不过后续程玄度已经没再关注了,她的注意力和核心只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新的样衣已经赶出来了,可惜符妤一直没能过来,只好又临时请了新模特救急。大概是先入为主,看惯了符妤的破碎感后,新女模的表现力,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始终找不到想要的感觉。“实在不行,干脆就你上好了。”福年提议。舒一也表示赞同,说得有理有据,“你是设计师,知道作品想要表现的是什么,也能调整出状态。并且,你的身材多好啊,以前不也给我做过模特?就当我们二次搭档了。”“……”话虽如此。“试试嘛。”嘉玉也小声附和。想看看那个总是给别人挑毛病的女人,究竟是嘴强王者,还是有点真材实料。到底,还是期待的。压抑许久的内心,一直在寻找一个平衡点。这也是她创始vent的原因,就像程玄度和白芥一样。半推半就间,穿上了那件吻雨。冰蓝色的缎面布料,衬得她的肤色更是白到带了层特殊光效,像个无法触碰的精灵。和符妤那种让人产生强烈保护欲的破碎感不同。吻雨穿在她的身上,带了点不可亵渎的意味,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原始女神。“怎么?”见几人都不说话,程玄度觉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用手拉了拉很短的裙摆。“好看!!”福年第一个反应过来。“真的好看,好看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了!其实你完全可以……”舒一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用词诚恳,不像是敷衍安慰。交谈的间隙,落落又带了两个人过来,“白姐,舒一姐,模特来了。”几人下意识看去——还没看清来人,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反应很快的把另一个男人推到了门外。“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关上。嘉玉顺势打了个哆嗦。度止珩气得在门外大骂许弭没良心,“我的鼻子都快被你拍没了,你干嘛啊,明明是你要我来的,你不要脸……”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尤其是程玄度,抱着手臂,扬起下巴睨着许弭,要他给个解释。许弭的视线在她身上落下,短短一瞬,耳尖蓦地染红,又仓促移开,“你……穿件衣服。”“?”程玄度下意识看了看身上自认还算保守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