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瞧她这模样,如何没事?”
江夫人哽咽着忍不住回了一句,甫一张口,咸涩的眼泪灌入唇齿,霎时苦遍全身各处。
飞絮闻言,稍稍冷静下来,这才感受到双手之中紧握的那只柔荑此时已是冰凉刺骨,有阵阵渗人寒气自那掌心散出。
姑娘这是……寒气逆流?
意识到这一点的飞絮来不及多想,猛地跳将起来扑上床榻,在众人瞠目结舌中魔怔了一样掀开为江灵栀取暖而覆盖的一层层锦衾棉被,自她腰间细细摸索。
“药呢?药呢……”
最先回过神来的江夫人正要上前去呵斥,听得她嘴里念念叨叨着一个“药”字,与身后的丈夫相视一眼,两人瞬时皆心领神会。
“快四处找找这屋里可有什么药丸?”
一声令下,众人四散搜寻,原本阴沉的屋中顿时活络了起来,却无半分吵嚷,一切忙而不乱,杂而有章。
几乎翻遍了角角落落,终是在江灵栀衣柜小暗格中找出了那个让飞絮眼睛发亮的青釉瓷瓶。
一颗药丸辅水喂下。
又是漫长到令人抓心挠肝的等待,只这一次,伴随而来的是满怀希望。
窗外,竹影轻摇,远方的启明星承接着月夜的最后一抹阴柔清和,转身却一心要指引热烈的阳光刺破朦胧天晓。正是无情恰似有情时,怎堪回顾?
柳府。同样彻夜未眠之人,此时正端坐焦尾琴前。
纤纤素指犹如水葱白缎静静落于琴弦之上,就只是悄无声息地沿着一根根琴弦轻抚而过。似仙恰娥的姿容在透过半开窗柩洒落而来的清冷月辉下更显冷艳非凡,只那双了望冰轮的美眸中尽是困顿迷惘。
为何会如此?
明明在原来的世界,江灵栀大张旗鼓夺去了今期魁首,而久居榜首的威远侯也并未被冠上“待定”二字。
眼里倒映的星辰失去了本身的光彩绚烂,柳清韵缓缓垂了眼帘。
无论往事如何,有一点她得承认,如果说她柳清韵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妙人儿,那么江灵栀的姿容便可称得上出尘脱俗世间少有,也难怪自己心上人会为她倾倒。
指尖所触是略显冰冷的琴弦,眉上所染亦是凉薄夜色。柳清韵微眯了潋滟美目,嘴角噙上一抹骇人浅笑。
那时那地,江灵栀对她可以说毫无戒心,简直天真得可笑。
这么多年来,即便她重新拥有了一场自童年而始的人生,可这个女人在她妒火所铸的熔炉中凄厉哀嚎的惨象仍旧历历在目,一直是她心头萦绕不去的噩梦。
然而,究竟是何原因?为什么在这里江灵栀此人却是这般疏离淡漠?又为什么她对美人榜不屑一顾?真的只是因为她容貌尽毁?还是,别有另情?
等等……容貌尽毁?
双眼倏忽瞪开,诧然混夹着惊惧尽数自柳清韵眉宇之间荡开。
莫非,她是自那场大火里逃生而来?
手指倏忽收紧,一声空幽琴音自指尖弹出,在这黎明将近的满室静谧中独显突兀。
柳清韵咬紧下唇,神色终是慌乱了起来。
难不成这里的江灵栀跟她一样,也是无意踏空某种契机轮换到了此处?若真是如此,她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