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乎阴沉的更加厉害了,黑压压的云层似是要塌下来一般,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连空气也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不由得让人心生燥热,但是,偶尔吹过的风却又如同给一个浑身是汗的人从头浇下了一盆夹杂着冰块的凉水,瞬间就让人从骨子里开始觉得发寒。
整个西文国的皇宫里到处都是行色匆匆而四处奔走的宫女跟太监,而原本充满了各种色彩的皇宫也在瞬间就被一片整齐划一的白色完全的覆盖,犹如下过了一场大雪一般。
素净的白色看着让人压抑的透不过气来,而那些忙碌的下人们也都面色凝重,他们全部都谨言慎行,手上动作极快,但是嘴巴却都是禁闭不语。皇帝更替,他们不知道新君是谁,因为西文帝并未立过太子,他们害怕在这个档口得罪了主子,一不小心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陌子邪拉着夜媚舞的手隐藏着花丛之中,他看着瞬间被白色掩埋的宫殿,心中隐隐的泛着怒火。能够在这么快的速度找到如此多的白布,而且还未到一个时辰,整个西文国的皇宫就全部都被打点好了,几乎是看不到一点喜庆的颜色。这一切肯定是早就有所准备,而只凭借陌子阳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的。他们肯定是策划准备了很久,只等着这一天了。
一个红色的光球从太和殿的方向升起,在这阴沉的天空之下看着是如此的耀眼,但是,南无红色却转瞬即逝,立刻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陌子邪看着这转瞬即逝的明亮,心中立刻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看来,该来的已经来了。
“你去密室里等我……”陌子邪看着夜媚舞开口说道,想要让她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但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夜媚舞坚定的打断。
“我跟你一起去。”夜媚舞拉着陌子邪的胳膊,眼神不容拒绝的看着他,开口打断了陌子邪的话。“在这种时候不可以把我推开,你若是有危险,我也不会独自活下去。”
陌子邪刚想要劝说她,但是他看着夜媚舞坚定的神色,再听到她后面的那段话,终是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他相信夜媚舞肯定是说的出做得到,自己留下她是想要让她安全,也是在防止万一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好让她不受到牵连。
但是看到夜媚舞如今的表情,陌子邪还是妥协了。也罢,让她跟自己一起去也好,因为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定都会先护她周全,若是真让她独自待在一处,自己还会一直担忧有没有人会去加害她。
如今宫里怕是到处都有皇后娘娘跟陌子阳的人,让她跟嘉璐躲到密室也未必能够真的安全。之前陌子阳不就派人易容成了无伤去夜媚舞的寝宫了么。
想到这些,陌子邪没有再继续说出拒绝的话,他紧紧地握了握夜媚舞的手,将视线转向了站在夜媚舞身后的嘉璐身上。
夜媚舞已经决定要跟他一起去了,但是嘉璐是否要跟过去,还要让她自己来决定。
看着陌子邪询问的眼神,嘉璐犹豫了半饷,终于,她咬了咬下唇,还是抬起头来看着陌子邪,对着陌子邪坚定的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她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夜媚舞的身手,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要让她一个人待在安全的地方,她真的是受不了那种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的等待。她需要知道陌子玉的情况,需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如果陌子玉真的是遭遇了不测,那么她也会像夜媚舞对陌子邪说的一样,在第一时间去陪他,这样才不会让陌子玉觉得寂寞。
嘉璐是如此想的,所以她斩钉截铁的跟陌子邪说她要跟过去。因为她觉得自己就算是帮不上什么忙,也应该可以不拖累陌子玉才是。只是,如果她能提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出现在的这个决定的。这个决定,让她后悔了很长的时间,甚至是一生都无法忘记。
陌子邪看着眼前两个神色坚定地女子没有再多言,他紧紧地握住了夜媚舞的手,拉上嘉璐带着二人向着太和殿的方向走去。
他先前是跟无伤一起在太和殿布置妥当之后才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去夜媚舞的寝殿找她的。他告诉无伤,等到陌子阳跟皇后娘娘有所动作之后便发射信号弹告诉他太和殿的情况。刚才的那抹转瞬即逝的红色烟雾,就是无伤发出来的信号。如果不出意外,如今皇后娘娘跟陌子阳肯定已经是在太和殿了。
所以,陌子邪此刻心中千转百回,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特别的冷峻。而跟着他的夜媚舞跟嘉璐,同样也是一副坚毅的神色,她们知道,如今面临的是至关重要的时刻,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失去性命。但是,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她们不会独自躲在安全的地方,她们要去跟自己的爱人并肩作战。
一到太和殿,陌子邪便看到了四处都已经是被白色的布料覆盖,那些文武百官想必也早就接到了皇上驾崩的通知,如今正穿戴着白色孝衣整整齐齐的跪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而那位于台阶之上的人,正是一身素服的皇后娘娘。
看到皇后娘娘陌子邪的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而站在高处的皇后娘娘也注意到了如今仍旧穿着常服突然出现在广场之上的陌子邪,她的眼神冷冷的向着陌子邪望了过来,嘴角也浮现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那副睥睨的神态,似乎在她的眼中,如今陌子邪现在只是一个死人罢了。
陌子邪拉着夜媚舞的手向着高处走去,他的脚步很坚定,每一步都踩的很重很稳。夜媚舞感觉的到陌子邪此刻压抑着的怒气,她抬头看向了高台之上的皇后娘娘,触及到她上扬的嘴角,夜媚舞的心中溢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似是苦涩,似是无奈,也带着点点的悲凉。
按照皇后娘娘跟陌子阳的计划,此时西文帝应当已经驾鹤西去。被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所算计,西文帝的心情会是如何?而作为皇后娘娘,她对西文帝又是何种的感情呢?她竟然能不顾几十年的夫妻情谊而对他下狠手,难道,为的就是这皇权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当初她嫁给西文帝,是因为什么呢?就算是当初没有感情,那这几十年的相处难道也没有生出一点情愫吗?
“荣王,难道你还不知道皇上驾崩的消息吗?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皇后娘娘看着陌子邪神色悲戚的开口。
她的话说的端庄有礼,开口柔柔的不似之前的威严,还带着浓重的伤感。在说到西文帝驾崩的时候,她抬起手用手中的帕子擦了一下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用伤痛的目光看着陌子邪,刚才的凌厉一扫而光。如今看来,她似乎真的是一个为了丈夫去世而伤心落泪的妻子。
陌子邪冷冷的看着站在台阶之上的皇后娘娘并不开口也不行礼,就这样直直的站在广场中央,而那些原本跪在地上佯装落泪的文武百官也都听到了皇后娘娘的话,不由得把视线都转移到了陌子邪的身上。
看着陌子邪如此的反应,文武百官的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但是所有的人都对皇后娘娘所说的话没有认同。因为皇上驾崩这件事情皇宫里的太监宫女都知道了,他陌子邪作为荣王殿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当下文武百官便对陌子邪有了一些不好的看法。
有人认为陌子邪是因为听到了西文帝驾崩的消息而太过悲伤,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这才没有换上孝服。而有的人则认为陌子邪不识礼数,西文帝驾崩了他作为儿子竟然不为西文帝披麻戴孝。
当然,还有另一部分人则觉得,陌子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登上皇位,这才穿着他作为荣王殿下的常服出现在这里。而这点,也恰好成为了陌子阳一派打击陌子邪的理由。
果然,当下便有官员对着陌子邪开口说道:“荣王殿下竟然如此不识礼数,皇上刚刚驾崩,荣王殿下却不穿孝服,见着皇后娘娘也不知道行礼跪拜,荣王殿下就如此的迫不及待吗?”
这句话说的极为气愤,而那句“迫不及待”就是在暗指陌子邪想要登上皇位。当下,便有不少的大臣面面相觑,似乎在辨别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而作为主人公的陌子邪却只是转头冷冷的看了那个开口的官员一眼,那眼神不带一丝情绪也不带一丝温度。只是,却让那个开口的官员心惊,面色讪讪的俯下了身去,不再去开口。
他本就是文丞相一派的人,自然也知道文丞相是支持陌子阳的。不过他官位不高,所以这才想着在新帝登基之前先拍拍马屁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希望能够等日后阳王殿下继位之后能记得自己的“功劳”而提拔自己,这才急不可耐的出口去指责陌子邪。
只是,在看到了陌子邪的目光之后他却无比的后悔之前的行为,因为陌子邪的那个眼神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别说是日后的提拔,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够平安的活过去。
文丞相听了那个大臣的话之后眼睛转了一圈,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继而却转瞬即逝。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有人先提及了皇位的问题,那自己就可以让皇后娘娘来宣布西文帝的遗旨,然后文诗琦便会来说出西文帝将皇位传给了嫡长子陌子阳的旨意,然后陌子阳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
如今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提出来了这件事情,那他接下来的话倒是说的方便的多了。
当下,文丞相便向着皇后娘娘拱了拱手,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纵横的泪水,悲伤的开口道:“皇后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照我们西文国的规矩,是要由新帝来主持国葬的,还请皇后娘娘说出皇上的旨意,皇上生前是否下旨传位?臣等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娘娘再次的擦了擦眼角,偷偷地瞄了一眼依旧站在广场中央对文丞相的话恍若未闻的陌子邪,神色悲伤的开口道:“皇上驾崩之时本宫并未守在身前,这些日子皇上的一应起居都是由琦妃照料的,还是请琦妃来这将皇上的旨意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