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多么复杂的人。仇恨来得那么容易,可化解却这么艰难!想来他也五十多了,可一段仇怨竟然可以令他铭记三十年!正常人看来是他自食其果,可他却将错责全部归算到我钱某身上,现在居然这么下手了!没错,这就是他送的贺礼,他的古文功底很好,字迹是他的。”薛国蔚似乎回忆着问道:“钱老,这个人是不是叫阿森的?”钱老满面肃容回答道:“他的全名叫焦嵘森,以前大家称呼他阿森,他喜欢在他买的书上写着‘孤山寒士’四个字作为他的别号。”良久,良久,钱老怅然道:“我的身体实在不行了,本来就有高血压,最受不得刺激,没想到今天在寿筵焦嵘森竟然对我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他的心机着实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这次利衡真的凶多吉少了!”薛国蔚情绪很为激动,慷慨说道:“钱老,我们必须赶快对集团进行全面整顿,以防这个衰人对集团下手,我担心他会故伎重施,先从新闻舆论造谣,打压股价对利衡进行收购,到时我们就被动了!”金匡宁也老成的说道:“钱老,我们得制定一个应对方案出来才行。现在敌暗我明,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动,暗箭难防啊!”钱老语气苍凉,似乎颇有些对世事的无奈,两眼竟然滚出浊泪,声音开始哽咽:“说到底,你们是让我有些失望了的,四年前,我从经营一线退出,可这四年光景,利衡发展有限啊,现在利衡问题重重,内忧外患,如今看来,我只有重出江湖,过两天就去长安,大家开个会商量一下。好了,你们先去外边等我,我考虑十分钟后你们再进来,跟你们说说会议要点。”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卧房门开了,钱老拄着拐杖,容颜十分憔悴,神采枯槁的站在门口。金匡宁和薛国蔚忙迎上前去,搀住钱老,薛国蔚感觉到钱老的躯体竟然如此嬴弱,心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金匡宁的表情也非常黯然。钱老折腾了这么久,似乎很有些吃力,他简短交代了会议要点后,就问他们:“那个敖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底细?我真有点担心他的来历!我怕他跟焦嵘森有什么瓜葛牵连,那样我们利衡就彻底完了!”薛国蔚和金匡宁很是惭愧的对望一眼,他们觉得实在再也不能隐瞒钱老了,薛国蔚鼓着勇气道:“钱老,实在对不起您,其实这个孩子不叫敖成,他的真名叫龙镔,他才十七岁,还没满十八,……,”金匡宁也出声补充道:“钱老,我们已经派人进行了调查,那个敖成不过是个普通在江西南昌打工的青年农民,这个龙镔的确是使用这个敖成遗失的身份证。并且他个人经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现在长汉警方还在通缉他,他是个在捕逃犯。……,现在有详细的调查报告保存在薛总那里。”钱老微眯双眼,喃喃自语:“敖成,龙镔,龙镔……”钱老蓦地联想起了多年前一位高人赠给他的那玄之又玄的诗谶,心里震然一亮!钱老站在门口和他们握别,薛国蔚感到钱老握他手的时候竟然非常有力!并且感到钱老向他手心里悄悄塞了一张纸条。薛国蔚在回家的路上,把车停到一边,把纸条展开,钱老遒劲有力的字迹赫然于上!国蔚:你跟了我二十八年又三个月,不论如何的风雨你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你是我真正最信任的人,为了表彰你对利衡的贡献,我已经在遗嘱上赠与了你4%的利衡股份。告诉你,利衡将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风险挑战,这一战胜了,利衡就会重焕新生;这一战败了,利衡就不得不改朝换代。叶子亨有非常严重的问题!他极有可能和销声匿迹很久的焦嵘森有密切关系。焦嵘森无疑是在全力积蓄力量,他不久就会对我多方出击,力图不战则已,一战必胜。先前的失败是因为他只占天时,却无地利与人和,利衡的团结使他无机可乘、无隙可钻,所以他吸取了以前失败的教训,现在他将着手创造更好的地利、彻底瓦解利衡的人和再等待合适的天时后,就会对利衡出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为了防备他的再度进攻而称病隐居幕后,目前我已经有了几个精英人选,四天后全部归你指挥。你马上制定出利衡的战略抵抗计划草稿,名字就叫《长安计划》,你作长安计划总执行人。现在不仅我的卧房书房已被人窃听,就连佣人都已被收买,香港对我已经不安全了。还是长安好,长安才能有发展!你直接对我负责,事关利衡生死存亡,万万保密!阅后即毁。薛国蔚长舒一口大气,心里所有的不快和郁闷全部烟消云散!他直想高声大笑,他直想放声高呼:“好厉害的钱老!好厉害的钱老!”纸条在火焰中灿烂的飞舞着,蜷缩着,颤动着,彷佛一只向往涅槃的凤凰,在每一秒燃烧中,在每一次惊喜的滚动中,诠释着人生痛苦的思考,幻化着斗争的秘密,光亮着信任的高尚,表演着反抗的无奈!鬓发微霜的薛国蔚无比真实地闻到了清烟里弥漫着的智慧,感悟到了火焰中鬼神莫测的玄机!他实实在在地微笑了,虽然微笑里永远烙着人类沉重的悲哀,但是他还是微笑了!夜色如水,月华如练,南国初秋的夜空格外澄净幽深,繁星依旧挂在遥远的不可抵达的天际,黑越越的远山作为光华夺目的水泥建筑的背景,略显出深浅的轮廓,此刻一个人静悄悄的散散步,倒别是一番意味。龙镔有节奏地迈着平稳的脚步,视看着装嵌得并不齐整的人行道路面砖,如同孩子那般一下一下比印着,这条虽在夜幕覆盖下却被路灯照射着的城市之街任由龙镔寂寥的身影穿行,龙镔时时走着,时时又停下来,偶尔也想聆听他自己那有规律的心跳,间或惊觉发现,呵,穿行在惨暗灯光下的他并没有在这条长街之上留下什么鲜明可见的脚步痕迹,依旧还是只有自己忠实的影儿变幻出明暗不一的几个,紧紧粘在自己的脚边。这些日子来,他抓住杨礼义好赌的心理跟他走得比较近,龙镔借给了杨礼义不少钱,杨礼义改变了对龙镔的敌意,并告诉了很多有关鞋业的内幕。龙镔深深地凝视幽夜碧月,他感到自己已经在好几个交错的巨大漩涡中旋转着,完完全全身不由己了,只能顺着漩涡涡流一直这样转下去。正文长安计划第二天上班,龙镔发现集团股票整个一天出现较为异常的震荡走势,成交量比前几日稍有放大,上下振幅也加大了。中午时分杨礼义邀请龙镔去外面小餐馆吃饭,并神秘地道:“敖成,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龙镔摇头表示不知,杨礼义身子微微前倾,特意压低声调说道:“告诉你,昨天香港出了大事了,钱老中风了!据说脑溢血,一直神志不清,卧床不起!利衡就要改朝换代了!”龙镔立即醒悟到这是被人刻意夸大的谣言!随即他就接到了周擎他们从惠州打来的询问钱老病情的电话。谣言可以杀人!谣言可以愚众!集团人员对谣言的将信将疑,对谣言的私下传播,必将造成利衡军心浮动!龙镔吃完饭后立刻向薛总汇报!薛总也没想到才一夜功夫,就变成如今谣言四起的局面。他暗暗佩服钱老,居然可以演戏演的这么真!这无疑更证明了一点,对手已经开始要下手了!不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钱老要瞒住集团总裁金匡宁。薛总认定龙镔是可以真正予以信任的,应该象钱老信任自己一样的信任这个孩子,他决议让这个具有极高智慧的孩子来参与这关系到利衡生死存亡的《长安计划》的制定!自己需要最得力的帮手,而龙镔就是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