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李家那个孩子想必吃不完兜著走了。楼初云反而同情起李从紫来了,李家不好惹,花信山庄也绝不会是棵软杮子。「表弟,擦擦吧。」楼初云掏出汗巾递给他。「谢谢。」沈绿酒拭著脸,拭去阴恻恻的诡笑,眨眼又是飘逸似神仙的风流尔雅,无人能窥见这样温和良善的外表下,其实酿了一肚子黑水。金玉其外,败类其中,讲得就是沈大公子这种人吧。「你呀,怎麽就看上这麽个小魔星,听表兄一句劝,别去招惹他,他本身就是个大麻烦,李家不是好相与的。」楼初云由衷劝道,他是唯一知晓沈绿酒喜欢男人的人。沈绿酒微微一笑,说:「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视线飘向窗外,重新落在走回大街的李从紫身上。李从紫抬头冲他掐了个丑得很可爱的鬼脸,然後背过身,对他拍拍自己的屁股。「来呀来咬我呀,笨蛋!」挑衅的粗俗行为於沈绿酒看来简直和挑逗无异,眸中的火光更炽。呵,我可以把这个动作视为邀请吗?他想,他绝对会很乐意去咬那个可爱的小屁股,而且不光只是咬,甚至对它干尽一切能干与不能干的事。至於什麽是能干的事,什麽又是不能干的事……咳咳,请各位看倌自行揣测沈大公子的邪恶想像力吧。李小弟弟在做了很幼稚的事之後,心情整个好起来,不过本来打算到醉月花庭找红霓的兴致已大打折扣,索性打道回府,明天再去。「从紫!李从紫!」才刚要走,忽听到有人叫唤他的名字,回头,一名长相斯文的年轻公子快步朝他走来。「王康,是你啊。」略带漠然的不冷不热。王康算是他勉强能称得上朋友的少数人之一,曾经一同在学堂上课,考试时会偷递小抄给他(被李五爷逼的)。不过李从紫後来因为太过顽劣,不服师长管教,被学堂恭恭敬敬的「请」回家,二人也就很少往来了,只偶尔会在街上不期而遇。「真是好久不见了。」王康热络笑道。「你要去哪里?」「回家。」「我也正好要回家,咱一块儿走吧。」「喂,你家和我家不同方向吧。」「我是说我刚好有点事要到那附近。」「随便你。」沈绿酒目送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目光复而变得阴沈,鬼火又飘了起来。「我先走了。」楼初云再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起身告别。沈绿酒替自己斟满一杯酒,细细品啜,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李从紫,李从紫,是你招惹了我?还是我招惹了你?」台上,小尼姑犹自幽幽舒歌著春心如炙,秋波荡漾。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著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王康一路跟随李从紫来到李府大门前才告别,临走时邀请道:「改日一起去琵琶湖游船赏景可好?」「没兴趣,再见。」李从紫直截了当的拒绝,随意挥了下手。王康依依不舍的目送他进门,才转身走开。李从紫刚进门,即遇见温吞慵懒的二哥,瞧他手撑腰杆拖著老牛步,一副精神不济的萎靡模样。这李家老二四年前官拜礼部侍郎,虽不是什麽好大好忙的官,却常常在宫中待到半夜才回来,有时甚至彻夜未归,难得傍晚就能在家中见到他。「二哥,你今天怎麽比较早回来,天还亮著呢。」「今天没什麽事,所以提早回来。」李从青散漫应道。「你怎麽了?一直揉腰。」「没事,坐太久,腰酸。」眼神状似心虚地闪烁了一下。「我替你揉揉吧,我常替大哥捶肩揉腰,大哥还夸我手劲儿好呢。」「不用了,休息一会儿就好,谢谢你。」「二哥你竟然跟我客气!」李从紫眉毛一竖,二话不说扯了二哥推到一张榻上,噼噼叭叭折了折手指,开始发挥他的手足之爱。李家人虽对外人生疏冷淡,但兄弟之间的感情好得不得了,李从青推却不了好意,只好顺从趴著,接受弟弟的按摩服务。「不要这麽使劲,小力点儿……嗯……就是那里,可以加些力道没关系……好舒服……哦……啊……」李从紫听二哥怪声怪气的哼哼唧唧,脸上不由得挂上三条黑线。「……二哥……你能不能不要叫得这麽奇怪?」何止奇怪,根本是那个什麽淫什麽荡的。「啊?!」李从青连忙捂住嘴,脸色微微一阵红、一阵白。「二哥,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变得愈来愈漂亮。」「胡说什麽。」「我没胡说,你的皮肤变得好好哦。」「小孩子别乱摸。」「别这麽小气,给小弟摸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你在摸哪里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碌山之爪乱摸好几把,杮子挑软的吃,欺软怕硬的李小弟弟假借按摩之名行摧残之实,欺负起温驯随和的二哥。嘿嘿,在外头没能吃到大美人的豆腐,回家调戏自家兄弟也可以过过乾瘾。兄弟俩嬉笑打闹著,也回到家的李大闻声,好奇走过来问:「你们在做什麽?」「二哥腰酸,我替他揉揉。」「腰酸呀……啡啡啡……」「……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麽诡异。」李从紫脸上的黑线挂更多,怎麽自家兄弟都怪怪的?「我好了,不用揉了。」李从青一骨碌坐起来。「二哥,我才揉二下而已,哪这麽快就好了。」「你手劲儿好嘛,揉二下就不酸了,换替大哥揉。」「腰酸的又不是我,揉什麽。」李从银的眼睛在老二腰间暧昧流转。「小五,你还是替你二哥多揉几下吧,他的腰可关系到咱们李家的荣华富贵。」「说什麽呢。」李从青咕哝,脸色显得更怪了。「哥哥我说你的腰好呀,无价之宝呐。」李从青的脸色青红皂白变化不定。李从紫则一头雾水,呆呆的听不懂二个哥哥打什麽哑谜。「要不要叫叫厨子炖只鳖给你补补啊?」李从银笑眯眯的问。「呼哈──这只鳖还是留给你自个儿吃去,我要睡觉。」李从青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摆摆手走开。「大哥,二哥身体挺好的,你做麽常常炖鳖给他吃?」李从紫不解。「他做官辛苦呗。」言不由衷,众人皆知李家的瞌睡侍郎是个大閒官,只有极少数人心知肚明他真正辛苦的事,不是在官场上,而是在龙床上。「咦?你身上怎麽有股香味?」「有吗?」抬起手臂左闻闻、右嗅嗅,当真闻到淡淡香气。「好像是梨花香,嘿,你小子打哪儿沾来的?」奇怪,他今天并没有去找红霓,怎麽会沾上花香味?偏头想了想,回道:「大概在街上蹭到的。」「这味道不是平常人薰得起的昂贵香料,还掺合淡淡酒香,你是蹭到谁啦?」李从银在弟弟身上抽著鼻子,努力上上下下嗅一通。「外头人那麽多,我哪知道蹭到哪一个。」「这味儿好,雅而不俗,郁而不媚,清新高洁,彷佛月光中盛开的梨花。」李从银的嗅觉几乎可以媲美狗鼻子了。「咱的香料铺没这个味儿,要能拿到配方配出来卖,一定会大受欢迎。你再想想,今天到底蹭了谁?」李从紫的记性不特别好,本来早把沈绿酒给抛得一乾二净,连叫啥阿猫阿狗都不知道,而且认定以後不会再碰上,所以压根儿没放心上,可现在被老大连连追问提醒,不得不想起他。仔细回想,那个人的身上确实有淡淡梨花香。但是,他完全不想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问啦!」李小弟弟不耐烦了,撇嘴使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