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梦重新回到了医院,江楚凡也不再提起让卓梦拿掉孩子的事,似是把这件事忘了一般,他只是在空闲的时候更多地守候着她。
住院的这段时间,卓梦的日子过得安逸而静谧,偶尔看看书打发时间,更多的时候则在医院的庭院里陪一个小姑娘聊天。
“梦姐,你上次说那个人陪你去看日出,那日出好看吗?”
说来巧合,小姑娘的名字叫做夏梦,卓梦初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她很亲切,问了名字又发现两个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梦字,不觉与她又多了几分亲近,自然而然,两人成了朋友,在医院里无聊,两人便时常聚在一起谈天。
夏梦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常年待在医院里导致她对外面的世界所知甚少,她很喜欢听别人说外面的事,喜欢听别人的经历,而卓梦也愿意给她讲,讲她小时候的事,讲施洛洛,江楚凡,更多的,是讲宫浩。
“好看。。。。。。”
如同叹息一般,卓梦回答着夏梦的问题,目视着远方,她似是又回到那一天一般:“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日出,他背着我上山看的日出,那么累他却执拗地不肯将我放下,他说,只要我愿意,他就背着我一辈子。”
“啊。。。。。。梦姐,你好幸福啊。”
夏梦不过是个20岁出头的小姑娘,正是少女心满溢的时候,听卓梦这么说,她满眼都是羡慕:“能说出这样的话,梦姐,他一定很爱你吧!”
夏梦心直口快,在卓梦面前也不遮掩,有什么便说什么,卓梦也不见怪,浅浅地笑着,对夏梦的问题不置可否。
“可是最后,你还是没有嫁给他。。。。。。”
虽然成人,夏梦却更像是孩子,情绪转换如风雨,前一秒她还开心兴奋,下一秒她又开始悲伤了起来。
“为什么呢,梦姐,明明你也爱他,为什么你们不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卓梦想了千遍万遍,原来的她还会带怨恨与不甘去面对这个问题,现在她却很平静,望着远处的某一点,她的心河无波无澜:“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是你强求不得的,‘他’是我的求不得,我也是他的求不得,我们彼此便是有缘无分罢了。”
卓梦说得动情,夏梦也听得伤心,在这个故事里,夏梦似乎能亲身感受到卓梦心里的那份无奈与伤痛。
“卓梦。。。。。。。”
江楚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卓梦收起多余的心绪,远远地看向他柔柔一笑。
“我老公来了,我得走了,有空的话,我们明天再聊。”
卓梦回身向夏梦告别,夏梦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下:“好。”
听到夏梦应下,卓梦欣然一笑,起身,她向迎着她走来的江楚凡走去。
夏梦目送着卓梦离开,看着江楚凡小心翼翼地将卓梦护在怀里,夏梦一阵欣慰:没有和爱的人在一起,卓梦姐也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在身边,这样的卓梦姐也该是幸福的吧。。。。。。
心里忽然想起了卓梦姐口中的那个“他”,夏梦莫名地就觉得心里一阵隐隐作痛:卓梦姐幸福了,那他呢,他能幸福吗?。。。。。。。
。。。。。。
在主治医生那里签下了一份协议书后,卓梦独自一人回了病房,打开房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卓梦一眼就看到了床头上放着的一件物什。
那是一个旋转木马的音乐盒,很小的时候她就见过它。走到床头柜前,卓梦忍不住给音乐盒上了发条,熟悉的音乐响起,一段尘封的记忆也在卓梦的脑子里被开启。。。。。。
卓雨八岁生日那天,卓世文特地赶回家为卓雨过生日,木马音乐盒就是卓世文为卓雨准备的生日礼物,那时的卓雨捧着木马音乐盒在卓世文的怀里笑得好不开心,卓梦躲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那对沉浸在天伦里的父女,羡慕又嫉妒。
卓梦与卓雨的生日在同一个月份,在卓家却从来都只有卓雨过生日,没有卓梦的,卓梦从来都知道,她与卓雨的差距,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告诫着自己,不要与卓雨攀比任何东西,她一直记着,可这一刻她却不想记着,看着卓世文脸上的宠溺,卓雨脸上的得意,她第一次放任自己去嫉妒,放任自己去奢望拥有一件自己的生日礼物。
小孩子总是喜新厌旧的,卓雨也不例外,对于木马音乐盒的喜爱她只维持了一段时间便将它扔到了角落,卓梦无意中看到,觉得铺满灰尘的它可怜便向徐妈要来了帕子想替它擦一擦,她只是想把它擦干净却遭来了卓雨的不满。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
卓雨责备的声音响起,卓梦捧上已擦得差不多的音乐盒愣愣地看着卓雨,卓世文还在卓雨身后,卓梦看到他更是觉得手足无措。
“我只是看她脏了,想把它弄得干净一些。”
她懦懦地说。
卓雨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走近她,她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音乐盒,看了看音乐盒,她又重新向她看去,一脸的鄙夷:“你可比它脏多,能把它擦干净吗。。。。。。再说了,我的东西你可没有资格碰。”
卓雨的话强势而尖刻,又是在父亲面前,这样的刺激,八岁的卓梦如何能忍受,握紧了小小的手掌,她第一次在卓雨面前变得强势而不肯示弱。
“你已经不要它了,我碰一碰又能怎样。”
卓雨没有想到卓梦会突然奋起反驳她,当即白了脸色,卓雨瞪向卓梦,突然扬手就将音乐盒甩到了卓梦的脚下:“即使我不要了,那也是我的东西,你不能碰就是不能碰,你碰的东西让人恶心!”
卓雨甩手离去,“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在卓梦身后响着,冰冷又无情。
卓梦看着一地的狼藉,眼泪不自觉地就涌上了眼眶。意识到父亲还在这里,她又强忍住眼里的泪水不让它落下,倔强地抬起头看向他,她满眼的委屈却倔傲地没有一丝软弱。
那时的卓世文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没有说一句话,小女儿走后,他也不愿与她多呆,绝情地起步,他径直走向书房,没有安慰,没有回头,他给卓梦留下的,只有冰冷的身影。。。。。。
房里的音乐盒还放着音乐,卓梦看着那音乐盒无奈地一笑:她想,他那时一定以为她是在为碎掉的音乐盒伤心吧,所以才会将它送来这里,他不知她的情感,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当初为什么会哭,又为什么会那般倔强,时间过去太久了,她不想再去深究,也不想再去琢磨,将音乐盒搁置在了一边,躺上了床,她安然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