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棠跟纪二老爷说了一会话,就放心地离开书房往后院来。
她先到了纪老太太的屋子。
江庆善还在,正眼圈通红地跟纪老太太说甄氏的病情。
“……就是要我耗尽家财,只要能救的了她,我也是心甘情愿。”
纪老太太坐在炕上,听得拿帕子擦泪。
“庆善啊,你不要往窄里想。你媳妇她还年轻,慢慢将养,哪里就将养不好了。我看她不像是个没福的人。……需要用什么,你尽管打发人过来,各样药材,我这里还有一些。”纪老太太劝江庆善。
江庆善从纪老太太屋里离开的时候,眼圈依旧是红的。
“可怜好个媳妇,看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不大好了。”纪老太太对纪二太太和纪晓棠感慨道。
大丫头牡丹收拾了江庆善用过的茶盅,转身下去。芍药用朱漆托盘送了两盏香茶上来给纪二太太和纪晓棠。
“老太太就是心好。江大爷这一来说起江大奶奶,老太太又跟着好一阵伤心。”牡丹这个时候回转来,也端了一盅茶,却是格外给纪老太太准备的养心安神的药茶。
纪老太太方才伤了心,正需要安安神。
纪老太太喝了一口药茶,满意地看了牡丹一眼。
芍药递了茶,就退到梢间去做针线。牡丹则是在纪老太太炕下脚踏上跪了,一面拿了美人拳慢慢地给纪老太太捶腿。
丹桂和木樨带着小丫头在外面收拾、晾晒纪老太太的衣物。
纪老太太屋子里就这四个领头的大丫头,也是纪府内最有体面的几个丫头。她们在纪老太太身边服侍多年,将纪老太太一应起居事务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纪老太太对这四个丫头也甚为倚重宠爱。
其中,最得纪老太太欢心的,就是牡丹。
纪晓棠抿了一口香茶,就慢慢放下茶盅,不经意地打量了牡丹一眼。
牡丹生的五短身材,面皮微黑,单眼皮,嘴唇微厚。论模样,不仅是在纪老太太的大丫头中,就是阖府贴身服侍的大小丫头们,牡丹的相貌也都并不出众。然而,比起别的丫头来,牡丹却又是最会打扮的。
她年纪已长,今年十九岁,虽貌不出众,却最机敏伶俐,能说会道,纪老太太几乎时时离不得她。
牡丹用力不轻不重,纪老太太惬意地半眯起眼睛,一面跟纪二太太说话。
“庆善这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有个不好的,就是这克妻一条……,这世上难有十全十美的事。”纪老太太感叹。
“我也恍惚听人说过,竟然是真的?”纪二太太对这个话题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接了话茬。
“怎么不是真的。”纪老太太没什么事,最喜欢谈论这些。“他没娶妻之前,就有算命的先生给他算过,说是克妻。当时他也不信,等他大娘子没了,他才有些信了。”
“老太太,这算命先生的话,只怕也并不大可信,或许只是蒙对了呢。”牡丹就笑着道。
“就算他是蒙的,那后来又请的那两个算命先生,难道也是蒙的不成?”被牡丹这样一说,纪老太太的谈性就上来了。
江庆善没了原配,想起从前算命先生的话,将信将疑,就又寻了个有铁嘴直断之称的算命先生来给批命。结果这位先生也说江庆善克妻。
江庆善随即又娶了一房,结果不到两三年,竟然也染病去世了。
这个时候,江庆善已经有些相信自己确实是克妻了。他这次,找了一个游方的号称真仙的道人来为他掐算。
结果,依旧是克妻。
如今这位甄氏,是江庆善的第三任娘子。不像前两房,甄氏嫁进江家已经十几年,还为江庆善生下了一儿一女。
江庆善的克妻之名似乎是被洗脱了。
可是现在,甄氏病入膏肓。
江庆善克妻之说,再一次被人记了起来。
纪老太太讲述了一番前因后果,纪二太太就有些唏嘘。
“当年那位道长倒是说过,他这第三房媳妇能为他留下个根苗,只是也不能陪他终老。庆善这克妻的命啊,要克过了三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