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和凡人说话吗?”
“谁叫你的脸离我这么近?”
“别说话,刮你的铅笔。”
“我告诉你哥。”
“是他引的头。”
“不懂你的意思。”
“我们兄妹七个都在一个炕上。他引的头。后来我娘就睡我俩中间了。”
“还是不懂。”
“是他碰着过。我才这样了。”
“不懂。”
“你没必要知道。”
“哎,对了,你哥呢?”
“他不上学了。”
“为什么?”
“没钱。”
蓝花头顶上浓黑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她经常趁老师不在的时候,将小腿盘在后面课桌的柱子上,当然她的手臂要抓住小柱的课桌。于是他们的脸就无可奈何地靠的很近。
他起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大约是从三年级开始,才注意到她的举动。以前,她回过头来攀缘住课桌的柱子,他就用小刀刮铅笔玩。谁都不理谁。偶尔有几次,王念想发现蓝花像白菜梆子一样苍白的脸,会一点点地变成粉红粉红的荷花。
后来,也就是在注意她的举动一年以后,他才知道了她是在一种很舒服的状态里。至于为什么他还不太清楚,但是他觉得她那样的粉红粉红,是一种羞耻。
“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一年也不能将就了。娘还说让他干活。”
“再说了,我哥也不喜欢上学了。”
蓝花头顶上浓黑的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正说话间,王念想的小刀子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了,他赶忙出溜到课桌底下去拾小刀。这时他意外地发现,蓝花的双腿像是发生了痉挛,铁丝一样拧来拧去。他真恨不得用刀子去剌她白骨般的小腿。
等他返回座位时,她闭着眼睛似乎进入了痛苦的眩晕。教室里混乱的厉害,有一个已经跳上了课桌在骂街,另一个就猛的揣了那个一脚。他厌恶地离开座位。这个座位是他的位置,他几乎只依赖于它,就连下课,除了去厕所外,几乎不离开他的小座位。当然它终究不如那个城堡的梨树洞好,那里多么安静啊。
王念想疾速走出教室,外边绚烂的阳光让他细长的眼睛嘘迷起来。他闭上眼睛,一大团的火红。蓝花的眩晕大概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