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想在二哥自足自乐自说自话中笑了。二哥像是受到了侮辱,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温柔但充满轻蔑地说:“你还是跟小的时候一个熊样!”
王念想看着那片打卷的枯黄叶子在他的头上匍匐不动,便更加笑起来。
二哥后来又抓住一个靠近王念想的机会,把枪毙死刑犯的子弹有两种射入方式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在王念想去家后的茅房解手时。
他已经捷足先登了。王念想在外边一听没完没了的呲尿声,就知道是他。马力十足。
他一听软塌塌的脚步声也知道一定是王念想。“哎,你知道吗?枪毙死刑犯的子弹有两种射入方式。如果要使死刑犯的器官保存完好,那么就由耳后打进大脑,如果不管死刑犯的器官那么就直接打心脏。”
幸好,二哥从来不夸耀自己的枪法特准,最起码没跟王念想亲口夸耀过。这点让王念想原谅了他。他经常叫王念想狗熊。
实际上,枪毙罪犯可以离得很近,行刑人并不需要有狙击手的水平。但是,二哥说即便枪毙的是罪犯,也要尽量减小罪犯的心理恐惧,当然还有行刑人本人的心理压力。这时候,能够让行刑人和罪犯保持一段距离是最好的办法。因此,二哥出其不意地有了用武之地。
当然,梁永芳也肯定和大家一样听说过,二哥的枪法是一流的。他在我们大家的眼里是绝无仅有的神枪手。
世界上还有谁像他那样没黑没白地苦练枪法呢。
同是警察的黄民亮,一个傲慢的家伙,却特别佩服二哥。他曾经说过二哥可以打断一根指定的发丝。并且是一个人站在那里顶在头上的发丝。梁永芳长得很好看,白得像个雪人。她一说笑起来,圆圆的脸蛋总是粉嘟嘟的。她对哥哥是崇拜的。就凭这,二哥轻易赢得了那颗容易羞涩的心。
在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中,王念想就像那天的浓雾一样充当了一个似有若无的重要角色。在雾中的梨园中前行时,哥哥对着大摇大摆走在前面的小柱说。“如果看到有人,你就走开。”
“谁?”
“看见有人,你就走开。”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二哥,一反常态,迟疑缓慢的像个几岁的小姑娘。
“二哥,别害怕,我领着你。”“二哥,你说话可要算话。下次枪毙人一定得把我和六蛋儿带去。”二哥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
“听见没有?”
“嗯,好。好。”
王念想停住脚步。二哥打发王念想悄悄送过信的那个姑娘站在一棵大树下。是梁永芳。她虽然背对着他们。但王念想认出了她。
“二哥,你快往前走吧。”
二哥像挣脱霜雪的菜叶,支楞起头来,显出一股生机。他走了几步,又急返回来。低声对王念想严厉地说:“不许告诉别人。”
“再枪毙人时,你得答应把我和六蛋儿带去。”王念想逮住这个机会马上做了强调。
带着最后这句请求和二哥已经微笑默许的话,王念想几次去找二哥。这次二哥又没在家。大爷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低头抽他的大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