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之下依旧很让人尴尬,她不想再提及,但愿他那天的话只是病糊涂了,一时胡言乱语。可现在看来,显然是她太乐观了,他有他的坚持,执念之深,已经超乎她的想象。计较太多,最后无非让自己难堪,她定了定心神道:&ldo;这长安城中还有邪祟,你打算怎么办?&rdo;&ldo;你说的是罗刹么?上次未能歼灭罗刹王,让他带着下属逃脱了,今天的大典上也有罗刹出现,加上刚才假冒白准一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不过师父也无需太过介怀,这人间世界本来就妖鬼横行,有时候求同存异,也不是坏事。&rdo;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罗刹祸乱人间是存同求异?她枯眉哂笑,&ldo;你可是意生身,怎么会说这样的话?&rdo;其实没有罗刹,就失去了搪塞的借口,行事大不方便。他见她郁郁,笑道:&ldo;师父大概对意生身有些误会,有的意生身出现,是神佛的本意。布道也好,朝见上界诸佛也好,是本尊菩萨的分身;有的意生身则不然,他的形成可能仅仅因为神佛刹那的妄念,本来就不够纯净,红尘中打滚,七情六欲通体而过,只比寻常人多些悟性和佛性罢了。&rdo;他缓缓摇头,&ldo;小小的意生身,实在不堪一击,师父何不猜一猜,我是属于哪一种?&rdo;他逼近一步,无方往后退了两步,有一瞬居然感到恐惧,&ldo;难道你不是意生身?&rdo;他不说话,只是含笑凝视她,温和的眉眼,不怒自威。很多事都乱了,如同一头扎进漩涡里,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不是意生身,又会是什么?世间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召唤麒麟?白准那支藏臣箭对新君是有感应的,既然命定是他,大概他究竟是不是意生身,都不重要了吧。她神情复杂,沉默良久,他却朗声笑起来,&ldo;师父怎么了?真个儿怀疑我吗?我当然是意生身‐‐光持上师的意生身。你不必对我心生戒备,我待师父的心始终如一,就算害尽天下人,我也不会动你一分一毫的。&rdo;可是他的话已经大大出格了,她寒声道:&ldo;你动不动我无所谓,我只要你别动白准。&rdo;他听后,脸上顿时显现出异样的神采来,&ldo;你说话算话,只要我不动白准,你便什么都不计较?&rdo;无方怔住了,如果之前只是觉得他越走越远,那么现在的他,已经面目全非了。她突然惶骇起来,&ldo;白准究竟在哪里?就算是找河图洛书,也应当有个去向。&rdo;他调开视线,恍若未闻,自顾自道:&ldo;我的麒麟,我自然有支配的权力。师父不必一惊一乍,他好得很。&rdo;无方问不出下落,知道他有意兜圈子,便生出杀心来。一起念,煞气开始纵横,腰间软剑嗡嗡作响,随时准备脱鞘而出。他回过头来,满脸难以置信,&ldo;你要杀我?只因我指派白准替我找回河图洛书,你就要杀我?&rdo;说到最后语气里尽是绝望,好不容易在她面前建立的信心,也随着满室暴涨的暗涌,一点一点流失殆尽了。女人真是绝情啊,他笑得凄怆,&ldo;好歹我们做过几个月师徒,艳无方,白准是你的心肝,我呢?我不过喜欢你,在你眼里就是坏人,就该死?你夜半进宫,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我一届凡人,手段不及你,你要杀,悉听尊便,不过杀完了,想好怎么收场。&rdo;还是道行太浅了,无方有些苦恼,哪天能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才算是小有所成。像现在这样,还没出手,砍刀先举在头顶上,对方有了防备,连暗箭伤人都做不到。她刹了刹气,殿里红色的流光慢慢消散了,笨拙地掩饰着:&ldo;我只是太着急,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rdo;笑意又重回他唇角,他温言道:&ldo;你不必着急,此行对他来说小菜一碟罢了。师父可以留在宫里等候消息,师姐这两天说很想念师父,要不我命人领师父上北宫去,和师姐见一面?&rdo;无方摇头,&ldo;她进宫才两天而已,想我做什么?等过个年的再见不迟。&rdo;笑容僵在他脸上,&ldo;年……中土可不像钨金刹土。&rdo;&ldo;日子不也一天一天地过吗?&rdo;她别开脸,神情低迷,&ldo;你要是还念旧情,就请你告知我,河图洛书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rdo;他沉吟半晌,&ldo;师父是想去找白准吗?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那地方他去得,你去不得。河图洛书在夜摩天,夜摩天属于空居天,你是煞,不等你靠近,就会灰飞烟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