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偷偷从床上爬起来,原本想喝几口冰水清醒清醒,可一摸杯身,温温热热,是江恕前不久刚换过的。
温凝索性穿上鞋子悄悄去了一楼,忍着怕黑的恐惧,兜兜转转摸到了酒窖,胡乱从里头拿了个酒瓶子出来,自行出了主宅,经过精心打理过的花园,径直庄园角落的小破屋走。
江恕只是去冲了个澡,等到再来卧室的时候,温凝便不见人影。
男人一下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紧了紧手心忙往楼下跑,客厅、餐厅、小花房,他一遍一遍地找过去,都不见人影,好不容易从主宅正门经过,见门口微敞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等到江恕终于在小破屋找到她的时候,温凝已经把一小瓶子的酒喝了个精光。
小姑娘醉醺醺地靠坐在木板床上,傻乎乎地抬头看向急冲冲找到这里的男人,忽地瘪了瘪嘴,模样看起来可爱又委屈:“江恕哥哥……”
她这声“江恕哥哥”一出来,他便红了红眼眶。
男人磁闷的嗓音从腔中挤出来:“嗯。”
“江恕哥哥,凝凝偷偷把你的酒喝了,对不起……”
江恕哑着嗓走到她身旁:“没事。”
好在这庄园里的酒,本就是他依着小女孩的口味挑的,都是些好喝度数又不高的果酒,喝多了也不伤身,只是温凝从来滴酒不沾,还是容易醉得迷糊。
小姑娘见他走到身旁,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悠悠地主动贴了过去。
江恕自然伸手接住她,将人揽在怀中,心跳疯狂地加速起来。
“江恕哥哥……”
“嗯……”
小姑娘忽然凑到他脖|颈处,一股触电般的感觉贯|穿他全身。
哪知道温凝忽然奶凶奶凶地啃了他一口,男人脖|颈处一下子浮现了个带着牙印的红痕。
他“嘶”了声,却半点都不恼,表情还有些享受。
“咬出血了……”温凝盯着那处红色瞧,傻乎乎的,看着有些可怜巴巴。
男人勾了勾唇:“哥哥明天还要回公司,小家伙你在这咬了这么个痕迹,你让我怎么和手底下的人解释?”
温凝懵懵地打了个酒嗝,并没听他说什么,只是忽地变了脸色:“江恕哥哥,你为什么不认得凝凝了?”
江恕一怔,鼻尖酸了酸,声音瞬间哑得没法听:“没有不认得凝凝,怎么会不认得凝凝。”
他将她抱到怀里,两人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小木板床上,耐心地告诉她:“江恕哥哥每天都在想凝凝,不管走到哪里,总想带着凝凝,御乾湾三楼的房间就是送给凝凝的,那时候你才八岁,我买了很多好看的裙子,觉得凝凝一定会喜欢,觉得你穿起来一定最漂亮。”
温凝软绵绵地支起身,仰头对上他的脸,眨巴眨巴杏儿圆的眼,一脸无辜地撅了撅嘴:“那你还凶我!也不让我进去!”
小姑娘向来安静乖巧,从没有什么脾气,然而大抵只有喝醉之后,才能有这样的肆无忌惮。
江恕心里揪成了一团,大手揉着她的发顶:“对不起,宝贝,你和江恕哥哥回御乾湾,以后——”
温凝忽然撑着他的身子,将自己支起来,软绵绵地平视着他,眉眼红红,怯生生的委屈得让人心疼:“江恕哥哥,他们都说,你是个有权有势有好多钱的男人……人人都喜欢你,就连温玉珊也喜欢你……”
江恕摸了摸她脸蛋:“都给你好不好?全都给你。”
温凝摇摇头:“江恕哥哥,爷爷走了,凝凝好害怕啊,没人会再爱我了,你那么厉害,我怎么样怎么样也比不过你,你要是现在还有点喜欢我,就放我走吧……为我以后考虑考虑。”
她害怕自己再一次陷进去,害怕陷进去之后他再一次抽身,她怕到时候会更舍不得,她怕自己真的撑不下去。
第48章
温凝的不安全感显然超乎了江恕的想象,他不敢去想当初那场短暂的婚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离婚的每一个夜里,他虽然也煎熬,可他至少还有庞大的身家资产,每天在御乾湾那偌大的豪宅里念着情分,也不用担心未来没有着落,于他而言,是身边少了个女人,可于温凝而言,是连家都没了。
最开始的几个晚上,她都没有地方去,江恕说的那句“我看你离开了御乾湾还能去哪”真真把她伤了个透彻。
恐惧大概就是从那时候累积的,一个人无依无靠真的很累。
她活到二十岁,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辛苦,她在婶婶家就一直没有自己的房间,爷爷病卧在床之后,更是常常被赶出家门,天为被地为席地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嫁给了江恕,仅仅同他纠缠了半年,离婚之后睡凉亭,睡取款机厅,日子又重新沦落到居无定所的地步。
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个能长居的小地方,哪怕小区破旧,远离市中心,可至少能容得下她,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只是太想有个自己的小家了,因此很珍惜现在偶尔拍拍小角色,跑跑通稿,温饱不愁,居有定所的日子,关于江恕的一切,她都不敢再重来一次。
她从小习惯了顺从,习惯了掩藏自己的难过,因为没有人会心疼,所以学会不说。
今晚若不是她阴差阳错傻乎乎地喝了太多的酒,这些话江恕怕是一辈子也没法从她的口中听到。
温凝说完,软绵绵地趴在江恕身上,侧脸贴着他狂跳不已的心脏,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