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致爽殿里哭声震天,皇后、丽妃、寿贵人、七福晋及大公主、大阿哥等人已哭得死去活来,宫女、太监们一身孝衣,一脸的严肃,大臣们奔来奔去,竟无人说一句话。懿贵妃觉得压抑极了,窒息的空气几乎要将她压碎。
&ldo;皇太后请节哀顺变,懿贵太妃节哀顺变。&rdo;
六额附景寿走向两位皇嫂,欲劝两位寡妇节哀顺变。他一开口,懿贵妃便觉得不顺耳,她听得清清楚楚,八大臣之一的景寿对两位皇嫂的称呼已经改变,这表明她们的身份由于咸丰的宾天而改变了。
咸丰驾崩,皇后改称为&ldo;皇太后&rdo;,这就意味着新皇帝是她的儿子,而称懿贵妃为&ldo;懿太贵妃&rdo;,则没有任何人认为新皇帝是她的亲生儿子。这口气,懿贵妃实在是难以下咽,皇帝刚驾崩,你们的眼里就没有懿贵妃了,今后还有懿贵妃的活路吗?
想到这里,懿贵妃干脆改哭泣为嚎啕:
&ldo;大行皇帝呀,等等奴婢,奴婢随皇上去也。&rdo;
懿贵妃呼天抢地地叫了几声,只见她双腿一挺,昏过去了。
这可吓坏了皇后及众嫔妃,皇后急让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把懿贵妃抬到寝宫,又命太医即刻抢救懿贵妃。
懿贵妃被众人抬到了自己的寝宫,太医连忙给她切脉:
&ldo;懿太贵妃乃伤心过度所致,需要静养片刻。&rdo;
太医给懿贵妃开了一剂药,便告辞了。皇太后不放心懿贵妃的身体,亲自询问了太医,太医如实相告:
&ldo;懿贵妃身体虚弱,肝肾甚虚,需静养调治。&rdo;
原来,懿贵妃被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抬了回来,也把安德海吓了一大跳,他可真怕主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棵能乘凉的大树可不能倒掉。他急忙上前,太医正低头给懿贵妃切脉,只见懿贵妃迅速地瞄了一眼床头的金匣子,安德海就全明白了。他跟随懿贵妃多年,别说懿贵妃的一个眼神,就是她咳一声,安德海也能听出音来,准确无误地翻译出懿贵妃的心声。
安德海马上拿出100两银子,揣在袖筒里,他又把宫女及其他太监都支开,趁大医伏案开药方之际,偷偷塞给太医100两银
子。太医立即明白了安公公的意思。太医见风使舵,在皇宫里,他可不敢得罪任何人,懿贵妃的政治手腕他也略知一二,谁能断言这个懿贵妃将来不是中国第二个武则天。于是,太医便耍了个滑头,即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懿贵妃,又不得罪其他王公大臣,&ldo;肝肾两虚&rdo;,十人九虚也,万一其他大医复诊,也察觉不出自己误诊。其实也未误诊,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太医走后,安德海打发其他太监及宫女们到烟波致爽殿去帮忙,只剩下他和懿贵妃两个人。懿贵妃刚才给他递眼神,她一定有重要事情要办,这会儿趁无人时,安德海急忙问:
&ldo;大行皇帝已去,主子有何事吩咐奴才?&rdo;
懿贵妃并没回答他,只淡淡说了一句:
&ldo;让我好好睡上一觉,鸡汤炖好后,放在灶边别凉了,等我醒来后马上捧来。&rdo;
懿贵妃也真的又疲又饿,多少天来,她也没吃过一顿好饭,每天御膳房里传来话:&ldo;用膳否?&rdo;皇后不是说不用,就是说随便用一点,即使端上几样可口的饭菜,懿贵妃刚想享受一番,就瞧见皇后筷子一搁,低头抹泪,再好的食欲也被皇后给搅和了。懿贵妃真不明白,皇后怎么这些天也不知道饿,反正,自己是饿坏了,也馋死了。说到疲,那更让懿贵妃难以忍受。按宫廷礼节,皇后可以坐在椅子上,而嫔妃们必须跪在地上,只等咸丰咽气。
咸丰一咽气,嫔妃可就更惨了,她们不但要跪在灵前,而且要穿着孝衣,不停地哭嚎。皇后只是默默地一个劲地掉眼泪,她并不哭出声来,而懿贵妃、丽妃、寿贵人、七福晋等人必须大声哀号,折腾了一天,可把懿贵妃给累垮了。若不是自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腿一伸昏厥过去,恐怕现在还和其他嫔妃们一样傻呆呆地跪在灵堂前呢!
懿贵妃累极了,她刚一闭眼,便发出了微微的鼾声。安德海轻手轻脚地帮她放下蚊帐,又在卧房里燃了几根香,他想让主子睡一个甜觉,做一场美梦。
懿贵妃渐渐入了梦乡,她发觉自己到了一个奇异的天地里,四处五彩缤纷,悦耳的音乐缕缕传来,自己仿佛是坐在一艘大船上,载沉载浮,大船在水中颠簸着,好像只有水连天,天接水,并没有岸边。她的周围只有太监和宫女,找不到一个熟悉的人,哪怕是皇后、大阿哥、丽妃、七福晋,连一个影也没有。她坐在彩船里悠哉游哉,好不快活。她的周围香气缭绕,白雾迷漫,船上也好像没有掌舵人,任水波推助大船,分不清东南西北。突然从空中传来一声喝斥:
&ldo;兰儿,你这个负心女,当年我与你情深似海,可你为了进宫,把我给甩了。&rdo;
她定神一看,是当年在安徽生活时的老邻居荣大哥。只见荣大哥一手持一只大斧,向她劈来,她正欲躲避,突然又看见恭亲王奕诉从天而降,一手夺下荣大哥手中的大斧,一手将荣大哥扭绑起来,押走了。她终于舒了一口气,&ldo;好险呀,小六子是可以信赖之人。&rdo;
她正想倚在彩船上歇一会儿,咸丰飘飘忽忽从东南方向,似蓬莱仙岛那个方向直奔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