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5000两银子,别说太监的娘死了,就是王公大臣家出了丧事,主子也没那么慷慨过。
小安于简直是受宠若惊,他干脆趴在西太后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西太后抚摸着小安子的头发,安慰道:
&ldo;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快抹了眼泪。&rdo;
西太后就像哄小孩似的,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小安子。其实,安德海此时的泪水早已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感激的热泪。安德海突然想起储秀宫门外的&ldo;汤包子&rdo;,他猛地一起身,说:
&ldo;主子,奴才的老乡可能还站在宫外哩,奴才这便去问问他详情。&rdo;
安德海连忙赶到宫门中,果然不出安德海所料,&ldo;汤包子&rdo;根本就没走。安德海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抬腿就是一脚,跺在&ldo;汤包子&rdo;的身上:
&ldo;好小子,差点儿坏了大爷的大事,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清楚?&rdo;
&ldo;安大老爷息怒,刚才小的确实是想说的,无奈老爷不容小的说下去。&rdo;
安德海一想,确实&ldo;汤包子&rdo;让他看过信,是自己大意了,便也不再追究。他消了消气,口气平缓了一点儿:
&ldo;汤少爷,老夫人是何时去的?现在,家里的情况如何?&rdo;
&ldo;回老爷,老夫人是五天前去的,她老人家弥留时还呼唤着老爷的名字,很想见老爷一眼,可人家都明白老爷您在太后面前侍奉着,事儿多,抽不出空来,就没来告诉你。家里的灵棚已搭好,单等老爷回去守孝哩。&rdo;
安德海手一摆,说:
&ldo;汤少爷先回吧,我明天启程上路,估计快马加鞭,三天后便到家。&rdo;
安德海把&ldo;汤包子&rdo;给打发走了。他为什么不随报丧的人一起走呢?这自有门路儿。试想一下:安德海十来岁离开老家南皮县汤庄子,屈指算来,至今已20年左右,其间从未回到家。出来时,他是个可怜巴巴的小阉人,可今非昔比了,如今他安公公是圣母皇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圣母皇太后虽说不是皇上,可她是皇上的亲娘,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其实是圣母皇太后一个人说了算数。安德海虽说没有靠读书,或者靠打天下挣来的官职,但谁都知道他是四品蓝翎太监大总管,多少也是个四品官老爷,他能和小民一个的&ldo;汤包子&rdo;并肩而行吗?再说,安德海推迟一天,也好让&ldo;汤包子&rdo;先回去报个信儿,想必家邻们必定出门相迎,京城来的四品官老爷还等着乡邻们的跪拜哩。
安德海先到内务府告了个假,又到西太后那儿领了5000两赏银,再向西太后开口挑了几个太监带回老家,让他们当&ldo;执事&rdo;。什么是&ldo;执事&rdo;呢?就是民间办红白喜事时,挑几个经验丰富的人来管管帐,操办酒席,主人自己就不用亲自操事了。
安德海想来想去,他决定带储秀宫里的李莲英去当&ldo;执事&rdo;。
李莲英虽还是无名小辈,但他头脑十分灵活,办事又十分谨慎,也算见过大世面,他目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安德海坐了顶六人大轿,带着几个小太监,回家奔丧去了。一路上,安德海都在盘算如何把母亲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安德海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
天底下有几个傻子,谁都知道慈禧是当今的掌权人,而安德海‐‐安公公‐‐安大老爷又是西太后慈禧面前的大红人儿,不要说三卿六相,五府六部,就是当今天子的皇叔,恭亲王奕沂,这个铁帽子王爷,还有小皇上载淳,谁不让他小安子三分。昨天,他刚到内务府告假,便有七八个大臣们围拢过来,陪着安大总管掉了几滴眼泪,他们并立即表示随后便亲自或派儿子去吊唁。谁不趁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lso;孝敬&rso;他安大总管。平日里,想巴结他安大总管,希望安总管能在西太后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还找不得合适的巴结机会哩。这礼呀,无论他们情愿不情愿,都必须送,趁丧母之机收得他们的厚礼,以后找机会,在西太后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保住脑袋上的花翎,就得再多捞一些,如果有个别人不识相,不给安总管面子,挡住安总管的财路,那可不要怨安总管口上不积德。过几个月,小安子在西太后面前稍微说几句,保管你回家种地抱孩子去。
想到这里,安德海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死了娘,他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一个小太监莫名其妙地望了望安公公,安德海连忙敛起了笑容。他在努力酝酿感情,准备一遇到前来跪迎的地方官员就放声大哭,以示自己的悲痛之情。
果然走不多远,南皮县的地方官员在知县大人的带领下,早
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安德海一行被他们迎到了县城里。安德海一见南皮的乡邻,多少有一些儿感触,&ldo;少小离家老大归&rdo;,怎能不感慨万千哩!再加上他真的死了娘,安德海也掉了许多泪。知县及其他官员不敢怠慢,好生招待安德海一顿饭,便随安德海赶往汤庄子。
汤庄子的人早已听&ldo;汤包子&rdo;说安德海随后便到,便纷纷走出村口,来迎他们村子里的显赫之人‐‐安德海。安德海离村口还有两里路时,便坐在轿子里,一路号陶而来。他在左一声&ldo;亲娘&rdo;,又一声&ldo;亲娘&rdo;,叫得别人听来好心酸,连轿夫们也被他打动了,走在轿子外还直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