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地注视着楚北深狭长的眸子,裴锦之微微一笑,淡声道:“岳父宽心。”
“我不惜跋涉千里回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送死’。”
翁婿俩目光交接之处,隐约有火花四射。
易随风一会儿看看自家义父,一会儿看看新姐夫,默默地退了半步,生怕被误伤。
“拭目以待。”楚北深潇洒地一振袖,信步往隔壁元帅府的方向走去,满头白发招摇地随夜风飞舞。
易随风、裴旭之等七八人立即跟上他,几人灵活地翻墙跃出。
而以裴锦之为首的剩余十几人离开园子后,望着东城门方向而去。
对于这座他与父兄曾以性命守护的城池,裴锦之对于这里的大街小巷都了然于心,轻轻松松就带着众人走小巷避开了城中巡逻的西凉军队。
宣威城的街道冷冷清清,死气沉沉。
道路两边的宅子里全都空无一人,大部分的房门都敞开着,可以看到屋内的墙面、地上残留着一滩滩红褐色的血迹,一地狼藉。
即便没有尸体,裴锦之却似乎听到了那声声绝望的哀鸣,鼻尖萦绕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与腐臭味。
他将手中的佩剑握得更紧,瞳孔幽沉幽沉,如海啸过境般疯狂肆虐。
转瞬,他的眼眸又恢复了平静,漆黑似幽潭。
夜渐渐深了,晚风愈来愈冷,像刀子般刮在他们的脸上,可他们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般,一个个身姿挺拔,步伐坚定,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凛然。
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了东城门附近的一条巷子里,隐匿在巷子的阴影中。
裴锦之仰首望着城门的上方,一支支火把点亮了城墙上方,赫然可见一排高大威武的西凉将士伫立不动。
夜空中,一面绣着“凉”字的黑色军旗迎着风猎猎飞舞。
裴锦之知道父亲的头颅被挂在了城墙的另一边,以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凝望着城墙上方。
子时末了,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裴锦之在心里默数着数:一、二、三……
他后方的众人全都一眨不眨地望着城门的方向,瞳孔如黑暗中盯着猎物的野兽般闪闪发亮。
当他数到“十”时,城墙上的一个西凉守兵望着城外,以西凉语高喊道:“巡逻队回来了!”
“快开城门!”
下方的其他守卫合力将沉重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隆隆”作响。
城墙上的另一个守卫突然面色一变,改口道:“关城门,有变……”
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嗖嗖嗖”的几声破空声自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支支赤红的火箭射来,化作一道道红色的闪电,划破夜色,仿佛连空气都被点燃!
其中一支火箭点燃了旁边的西凉军旗,只听“篷”的一声,那面黑色的军旗熊熊燃烧起来,急速地被火焰吞没……
旁边三四个守兵被其中几支火箭射中,一人被一箭穿心,一人被射中了左肩,还有人被点燃了衣袍,狼狈地倒地,滚动了两圈。
冰冷的夜风中急速地弥漫起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