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女士心烦意乱的,嘴里蹦出的都不是什么好词,见对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更是火大,眼睛一瞪,正要骂几句难听的,却发现眼前站着的是楼下新来的小哥。她也愣住了。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了几秒,钟云从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那个,胖大婶被人杀了。”苗林芝骤然变色,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周身上下都散发着张牙舞爪的攻击性,她狠狠地剜着他:“你别盯着我看!这事儿跟我没关系!”钟云从不知说什么好,他没能看清凶手的脸,虽然他认为苗女士的确有嫌疑,但也不能确定就是她。苗女士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哗然,众人的指指点点让她的脸色很难看,她虚张声势地瞪回去,没想到邻居们却真的被吓到了,他们心惊胆战地四散离开——显然已经把她当成杀人犯看待了。苗林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胖婶的女儿哭着跑出来,对着她又踢又打,面对着小胖妞仇恨的眼神和满脸的泪,她忽然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她推开胖姑娘,咬了咬牙,转身下楼了。小胖妞缩在墙角,哀哀地哭泣起来。钟云从走过去,递了块手帕给她,对方依旧埋头痛哭,并未理睬他,他把手帕悄悄放在她膝盖上,便离去了。他准备回诊所去,结果下了楼才发现忘记给苏闲带换洗衣服了,他觉得自己的脚好似灌了铅一般,根本疲于奔命,可想到某人的臭脾气,还是认命地跑回楼上取了衣服。他到诊所的时候,张既白和苏闲两个刚吃完饭,见到他去而复返都有些意外:“不是让你明天早上再来吗?”钟云从一路狂奔,体力早就不支了,回答个问题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苏、苏治安官,你们家楼上那位胖大婶,刚被人杀了……”苏闲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登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惊疑不定地望向钟云从:“被杀了?谁干的?”“我不知道……”钟云从摇摇头,叹了口气,“但他们都说,和盈盈的母亲有关。”隐藏信息这一变故让病床无法再挽留它的病人,苏治安官让医嘱左耳进右耳出的同时,还试图拉医生本人下水:“医生,你也跟我一起去吧,帮忙检查下尸体。”张既白摊了摊手,未置一词,倒是充当了一回跑腿的钟云从不想让他忘记自己的功劳:“好歹把衣服给换了吧,都快发霉了。”苏闲伸手接过衣服,叹了口气:“行吧我先换个衣服。”他之后就背过身去,看动作应该是在解扣子,单手还挺利索,很快脱了一边,露出了一侧的肩膀。钟云从瞄到他的肩背,肩膀平、阔,他偏瘦,肩胛骨有些突出,背上的肌肉很紧实,线条随着脊椎起伏的恰到好处,延伸至后腰有一处明显的凹陷,他还想往下看,却不幸被脱了一半的衬衣挡住了。他的身材,对于钟云从这个美术生来说,可以说是相当的标准,所以欣赏不到关键部分,令他不由得扼腕叹息。不过正对着灯光,衬衣的面料变得有些透,还是能隐隐约约窥见收紧的腰线。这是艺术,是审美,是非常非常纯粹的高级趣味。钟云从同志在心跳略微加速的时候,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绝对和色情无关。苏闲在他另一条受伤的胳膊那里遭遇了滑铁卢,摆弄了半天也没能抬起手脱下另一只袖子。他无可奈何地开口求助:“张既白,过来帮我一把。”饭后一杯茶,胜似活神仙的张既白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没空。”钟云从轻咳两声,举起了手:“我有空,我可以帮忙。”苏闲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钟云从气定神闲地走到他面前,视线始终保持在他肩部以上的水平位,绝对的正人君子。唯有眼角的余光隐蔽而快速地过了一遍对方的胸腹两处,不错,线条如他想象的一般流畅协调,不会太过夸张,性感的恰如其分。我完全是为了避免他耽误正事才出手相助的。他心想。沉浸在自我感动里的钟云从小心翼翼地把苏闲受伤的手臂套进衣袖里,而后便功成身退,发誓绝不多占一点便宜。临行前,苏闲忽然抽了两下鼻子,而后拉着医生,讨好地笑道:“我鼻炎好像又有复发的迹象了,赶紧给我弄点药。”张既白不耐烦地斜了这个事多的家伙一眼,又指了指目不斜视的钟云从:“好,他的事告一段落,我们之间的债务重新开始计算。”深受鼻炎折磨的苏闲堪比瘾君子发作,捂着鼻子狼狈不堪地伸出手:“没问题,您想怎么算就怎么算,利滚利都行!”钟云从从来没见过这冷硬又傲娇的家伙这副模样,又被他迫不及待往鼻腔里喷药的猴急样儿给逗乐了,终于忍俊不禁。他有种直觉,只要这人的鼻炎发作三次,大概……上了他都不是问题。已经过了晚饭的点,路面上愈发寥落,他们三人行的队伍便显得格外壮观。“你已经看过尸体了?”苏闲看着通风报信的人,目中的重重疑云在夜色中也掩盖不了,“什么情况?”钟云从瞧瞧他,又瞅瞅另一边的张既白,话中有话:“我‘接触’过了。”苏闲心领神会:“哦?那你‘看到’了吗?”关于他突然冒出来的异能,他们默契地保持了一致,让这件事成为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因此,当着张既白的面,谁都没有把话说穿。只是这一回钟云从的回答令他失望了,他摇摇头:“没有。但我知道胖大婶是怎么死的……她被人刺破了颈动脉,大量失血导致死亡。除此之外,她的舌头也被割走了。”苏闲与张既白对视一眼,后者展颜一笑:“尸体的情况挺清楚了,我觉得我可以不用去了。”苏闲铁面无私:“休想偷懒!一起过去吧,说不定作案的是个异能者呢。我现在伤着,万一有什么事,你也能帮我一把。”张既白抗议:“我可是医生,职业是救死扶伤。”钟云从忍不住吐槽:“您这个时候终于想起了医生的职责吗?”苏闲则是斜睨着钟云从,没好气地发着牢骚:“难道你要我指望他?”张既白睨了一眼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钟云从,那眼神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嘲讽,终于大发慈悲地点了下头:“那好吧。”钟云从委屈的像个120斤重的拖油瓶。插科打诨完毕,他继续向苏治安官汇报了解到的信息:“是这样的,我听围观的邻居们说,早上胖婶和苗女士有过一场争执,而且动静还不小。”苏闲略略点头,这件事盈盈到诊所取药的时候也提过,他还记得,两个女人在大动干戈的时候,苗女士咬破了对手的鼻子。“除了咬鼻子之外,苗女士好像还对胖婶放过狠话。”钟云从皱皱眉,“似乎宣称要杀了她一类的威胁。”“她发出威胁的当天,胖婶就被杀了。”苏闲眉头紧锁,“确实有嫌疑。”“还有就是……”钟云从欲言又止,苏闲听出他语气有些异样,催促道:“什么?”钟云从的目光沉沉地扫过另外两人,终于吐露了苗林芝的秘密:“苗女士她……已经发病了。”苏闲与张既白俱是一惊,张既白拧着眉头发问:“你怎么知道的?”“我无意中看到了她素颜时的脸,面部已经起了红斑。”钟云从告诉他们,“平时她妆化的重,想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苏闲倒吸一口冷气,张既白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么快就发病了?怎么会?难道我的抑制剂没有起作用?”钟云从只能摇头,他对此一无所知,苏闲则显出了些许疲乏之色:“这个已经不重要了。”苗林芝原本只有五分嫌疑,但发病之后的她,就上升到了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