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床上赤裸着下身的阿水,男子的眼中似有一丝慌乱和愧疚,俯身将尸体抱起扛在肩上,打开门,迎着绵绵秋雨走了出去。
程寂从惊魂中缓过神来,颤声骂出了一句:&ldo;畜生!&rdo;
&ldo;你错了,&rdo;吴来淡淡地说道,&ldo;禽兽不如!&rdo;
他用坚实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ldo;走,去看看他还想干什么。&rdo;
两人并肩而行,就在出门的一刹那,程寂转头看了吴来一眼,两行泪渍赫然出现在他的面颊上。
秋雨抽成细密的丝线,轻轻扎在身上,刺骨的冰凉令人忍不住开始哆嗦。两人身上并未被淋湿,这种寒冷的感觉究竟来自眼前时空的温度,还是他们自己的内心?
走在前面的曹姓男子,身上却已湿了一大片,单薄的褂子贴着后背,隐隐现出结实的肌肉。他径直上了胜利山顶,钻进松树,将阿水放在地上,轻轻移开地上的木板,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他抱起阿水,探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进了洞。程寂这时才看清楚,原来这防空洞就像电影里见过的那种地道,里面直通入地下,洞口不大,开在隐蔽处,上面盖着木板,板上再覆了草叶作掩护。
良久,洞口钻出一个脑袋,那男子终于爬了上来,两手空空,看来他把阿水留在了洞里。他重新盖好木板,覆上草毡,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钻出松树下了山。程寂注意到他手指上套了一样东西,不用猜一定就是那枚仔玉戒指,最终还是落到了他手里。
雨依旧不停,程寂和吴来静静地站在山上,两人都没说话。眼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就像一部立体声电影,如此完整,如此真切。在混乱的时空中呼吸着仿佛布满了血腥的空气,令人几乎要窒息晕倒。
想到阿水之死的惨烈,程寂心里说不出的难过:&ldo;她真可怜,防空洞里面一定很黑、很冷,她一个人孤零零的……&rdo;
&ldo;她是被扔到了防空洞最里边的一扇门里,&rdo;吴来幽幽地说道,&ldo;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坑,黑漆漆、冷冰冰,再也爬不出来,因为门已经锁住了。&rdo;
程寂听得心里一阵阴寒,问道:&ldo;你怎么晓得?&rdo;
吴来没有回答,反问道:&ldo;你怎么知道那个男的是老曹?&rdo;
&ldo;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你不记得上次老曹听到歌声就砸收音机的事了?肯定是他做了亏心事,到老年也不得安心。我说呢,第一眼看到觉得很面熟,原来就是他年轻的时候!&rdo;程寂愤愤地说道,她对那个男人充满厌恶感,称呼也省去了&ldo;爷爷&rdo;二字。
吴来忽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话:&ldo;你现在知道这些自以为是国家英雄的人,心里有多么龌龊了吧?&rdo;
&ldo;什么意思啊?……&rdo;程寂不解地看着他,正要问清楚,忽然眼睛一瞪,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事物,惊得张大了嘴,把下面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山顶那一片长着小草的平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婴孩。
荒芜的山上突然出现一个婴儿,本来就很奇怪了;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孩子竟是从地底下一点一点地冒上来的,先是脑袋钻出来,然后全身慢慢地浮出了地面。
就像一个潜泳的人冒出水面来透透气,难道那婴儿是在土里闷得太久,所以冒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程寂瞠目结舌,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ldo;天哪,让我离开这里吧,我受不了了!&rdo;
&ldo;离开?怎么离开?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这个时空的吗?&rdo;
&ldo;我哪晓得!我记得当时情况很危急,你叫我跟你一起从窗台跳下去……啊哟,不对!&rdo;
程寂猛然一惊,几乎要跳起来:&ldo;我想起来了!总觉得跳窗的时候有点不对劲,我们本来背对窗户,应该转身一百八十度,可我感觉自己好像转了一圈。&rdo;
&ldo;哦?&rdo;
&ldo;我明白了,我们跳窗时肯定有人在暗中作怪。当我转身一百八十度时,眼前看到的还是窗棂,接着我又转了一百八十度,才终于看到窗外,但这个窗外其实是一种幻觉,照这样说来……&rdo;她的声音有些颤抖,&ldo;照这样说来,那个人故意让我转了三百六十度,等我跳下去时,其实是跳回了房间。&rdo;
&ldo;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呆在原来的房间里,并没有跳下楼?&rdo;
吴来一脸淡淡的神情,程寂有些纳闷,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比她狡猾的吴来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她点点头说道:&ldo;是的,肯定是的,难怪我跳下去腿一点都不疼!你的房间现在变成了一座幻境,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那个人故意造出的幻象……对了,还有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在这个幻境里,只有老曹、阿水和她丈夫三个人长相清清楚楚,而我们当初看到的那么多避难的人,脸上却都模模糊糊。&rdo;
&ldo;好像是的,这又说明了什么?&rdo;
程寂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ldo;我猜想,带我们进入这个幻境的应该就是阿水。她想让我们看到她当年被害的经过,也许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就是她的心灵世界,所以我们连她们三人心里在想什么也能感觉到。其他那些人面相模糊,是因为阿水并没见过他们,对他们没有清晰的印象,但她对她丈夫和老曹,印象却是刻骨铭心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