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就是比赛之前她说要给我加油,就带着我喝了点……”我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虚,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凝聚,“不过胃出血真的跟人家没关系,那个医生说我喝多了的酒不是她灌的我啊,你别这么记仇啊……”“那是谁灌的你?”他丝毫不让,步步追问。我弱弱地说:“没人灌我,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去楼下酒吧喝了半瓶伏特加……”身边半晌都没有声音,我坦白从宽,却不敢看他,转一转眼珠,不知该怎么把这个话题岔过去。我们已经过了马路了,从一扇铁门进去,rchantsare的小区沿着运河而建,地面上是白石的瓷砖,现代的建筑十分有特色,一抬眼,还看得到楼上的空中花园。他一直望着我,我有些心虚,赔笑撒娇道:“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嘛……”石越卿在这时拉住我,我们刚好停在运河旁边,下午四点多的光景,阳光是金红色的。我本来以为他会说些训我的话,却不想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半晌,开口道:“小满,我要送你一件生日礼物。”我一愣,抬眼看他。他的目光灼灼,有阳光的金红色在缓缓流动。我笑起来,“好啊,你又来突然袭击,还以为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呢,敢情是早有准备啊。”我一侧头,挑眉看他,“是什么好东西啊?快点拿出来,别告诉我又是那只蓝帽子鸟。”他一下子笑出来,“不是。”我又猜:“难道是阿加莎的全集?”“也不是。”我皱了眉头想了又想,最后终于摇头放弃。他看我皱眉苦思的样子,唇角一直带着笑,见我告饶,眼底笑意更浓。“到底是什么啊?”不远处有一个圆形的小广场,中心是同心圆的喷泉,有小孩子穿梭在水柱之中,笑闹不断。四周有好几家餐厅,有人坐在露天的桌椅上,喝酒聊天,畅谈欢笑。我深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喷泉清新的味道,有美妙食物诱人的味道,有金色阳光温暖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熟悉又令我心安的露水香。我凝望着他,他慢慢收了笑意,眼神变得很认真。“是我们的家。”☆、风水轮流转(1)那英有一首老歌叫做《山不转水转》,我爹最爱听,头两句歌词是这样唱的:山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云在转,云不转那风在转,风不转那心也转。我觉得歌词有趣,曾经问过我爹怎么就喜欢这首歌。我爹说,世间的事,这么几句话,也就说得明明白白了。今日得意的明日失意,今日幸灾乐祸的明日自尝苦果,今日趾高气昂的,明日必然低三下四。大唐盛世,闻名遐迩,也不过仅存了小三百年;一群被压迫的奴隶,在一个叫做华盛顿的人带领下,却建立起了一个美利坚合众国。他说,这叫风水轮流转。……饶是我想象力再如何丰富,那天也彻头彻尾地被石越卿惊着了。我们在楼下见到中介的经纪人,他拿着钥匙带我们上楼,电梯里是落地的玻璃,慢慢升高的时候,可以看到漂亮的空中花园。我们在九楼停下,经纪人走在前面,正介绍着一些这房子的情况。我拉住石越卿,心里不受控制地巨震,他看看我,微微一笑。我说:“你干嘛啊?中彩票了还是抢银行了?别告诉我你真准备买这儿的房子?”“我最近几天看了好多地方,觉得这里最好。”他拉住我的手,“环境不错,在edgwareroad这里,买什么都方便,晚上安静,离你们学校也近。关键是比较安全,伦敦最近总不太平,这里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和保安,我比较放心。”“你是认真的啊?”我见他说得一板一眼的,不禁问道,“没准备生日礼物也没关系的,不用这样哄我开心啊。”他失笑,经纪人已经开了房门,他没有再说,带我进了屋。那是一所很漂亮的公寓,面积不大,一室一厅,大约只有六十多平,开放式的厨房,客厅是落地窗,连着一个小阳台,望出去可以看到横穿小区的运河。卫浴都是现代化的,卧室向着空中花园,家具只有一张床。地板是原木的颜色,采光很好,整个屋子里都亮堂堂的。我左转右转,简直对每一个地方都爱不释手。石越卿正在和经纪人聊天,我跑到阳台上向下张望,看到同心圆的喷泉和叫闹欢笑的小孩子。他从后面开了阳台的门进来,我回头去望他。“小满,你喜欢吗?我们就定在这里怎么样?”他问我。我眨眨眼睛,有点不能置信,一下子没有回答。他揽住我的肩膀,“这里虽然小一点,但是户型不错,宽敞又明亮。你不是说要在客厅打上一面书柜吗?”他指给我看,“可以在这边,用和地板一样的颜色怎么样?那边的窗户旁边正好可以放琴,我量过了,比施坦威b号小的都放得下。不过就是一室一厅,我担心会不会不够用。本来我还看了两室的,可是这栋楼里的两室都太贵,我买不起。”他略停了一停,想了想,又接道,“小满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要不我就贷款,要不我们就换个稍微远一点的区……”石越卿很少这样滔滔不绝地说话,他指给我看这里那里的时候,我却一直都在侧头看他。他个子那么高,头发短短的,下颚的轮廓清晰。他的眉毛很浓,被我修过,排列得有序而整齐,却不失英气。他跟我说着哪里该摆些什么,哪里该放些什么,没有笑,是极认真思考的神情,眸子里是漆黑的颜色,闪着水光,我却从那里面看到世界的倒影。许是他感受到我一瞬不瞬的眼光,又见我久久都没有答话,这才低头来看我,微微有些犹疑和不确定地问:“怎么了小满,你不喜欢吗?”我本来还好,可是他这句话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哗啦一下就流出来,止都止不住。他怔了怔,赶忙用双手捧住我的脸颊,为我拂去那些泪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他半俯身,逗我,“说好了在外面不能哭,不然珍珠掉一地,都让别人捡去了,咱俩就赔大了。”我覆上他抚摸我脸颊的手,侧脸亲一亲他的手指。“次序搞错了是不是,”我说,“我不记得你有求过婚啊,怎么倒先看上房子了?”他说:“我查过了,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岁,你之前年龄不到。再说,现在不是有句话,说没有房子的求婚都是耍流氓吗?我得先做点准备,不然没底气。”我终于被他逗笑起来,抬眼看他。他望着我,两根龙须眉毛轻轻颤动。“说这话的人都是没有得到足够的爱,不得已,才去看那些别的东西。”我不再笑,难得严肃地凝视他,“可你是石越卿,我是陈小满,我们不需要。”他凝视我,深深的,深深的。我们再没有说别的,也不需要再多话,从他的眼睛里,我觉得我能看得懂所有。那天如果不是我拼命拦下,说再考虑考虑,石越卿简直当场就恨不能把卡掏出来刷定金。回家的路上他跟我说,让我快点考虑,考虑好了尽快告诉他,然后带上护照来签字。我愣一愣,说怎么还要我签字?他答道,那是当然,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啊。经过最初的那阵震惊和欢喜,我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开始仔细地考虑,琢磨和思考。可是越想越乱,心中一面因为他这样对我,这样认真地把我放到他的未来中去而感动不已,另一面却隐隐约约地总觉得哪里不对。当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十点多,我爹那边还是大清早的时候,我就一个视频电话把我爸妈两个人都轰起来了。我爹还没太睡醒,但是我这样急地找他,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会以我为先。视频刚一接通,我就特别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