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不算光带了嘴吧?”我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看到这两箱酒,都惊着了,“让你来干活儿的,谁让你买啤酒了?还买这么多,回头你们都醉倒在家里,别指望我们收留,我把你们都踢出去。”石越卿笑起来,左欢一脸委屈地勾上他的肩膀,“哪有生日宴会不喝酒的啊。好不容易越卿他点头肯过一次生日,我今天不把他灌趴下,决不罢休!”“别把我扯进来,”石越卿扯开左欢,重新回到厨房帮我洗娃娃菜,“我可不想跟你们一起被小满踢出去。”左欢怒指着他,“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们正开着玩笑呢,门铃响了。我估计着是汐凰和allen,也没有多问,擦了擦手就去开门。然而看到来人的时候,我禁不住愣了一愣。那是岳溪的妈妈。☆、甜与蜜的泡沫(2)岳溪妈妈和我初见她那一回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她穿了一双半高跟的素色鞋子,高腰的阔腿裤和绣着雅致花纹的半袖上衣。除了随身的手包以外,我看到她手里另外还拎着一个包裹。“岳阿姨,怎么是您啊?”我笑起来,先是礼貌地叫人,然后转头喊道,“石越卿,你快过来,是岳阿姨。”岳溪妈妈显然也没想到家里会这么热闹,她进门来,看看我说:“小满,好久不见啊。听小溪说你和越卿订婚了?恭喜你们。”我含蓄地道谢。石越卿这时候迎上来,引着岳溪妈妈到客厅坐下。我赶紧问说,阿姨要不要喝点什么,岳溪妈妈很客气地摇头说不用。“岳姨?”坐下以后,石越卿才问道,“您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小溪有排练,我自己没什么事,就想着来看看你,给你带了点好吃的。”她说着望了一眼厨房,“倒没想到今年你生日过得这么热闹,看来我是瞎操心了。”我给岳溪妈妈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石越卿身边去。她看了看我,然后笑道:“小满,越卿他从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这还是多亏了你。”他侧头看看我,握了握我的手,我脸上红红的,不知怎么一下子有些害羞。厨房里这时候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道左欢在鼓捣些什么。我赶忙站起来,“阿姨,你们先聊,我得赶紧去看看,不然左欢能把家都炸了。”岳溪妈妈笑着向我点头。家里本来就不算大,客厅和厨房离得并不远,我制止了在厨房里捣乱的左欢,拿了一个蒜头递给他,打发他剥蒜去了。腌笃鲜正在慢炖着,我洗了洗手,准备开始做娃娃菜。厨房里安静下来,左欢想要说话,我瞪了他一眼,要他噤声。只听岳溪妈妈说道:“不错啊,越卿,这个房子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多了,越来越有烟火气了,开始像个家的样子了。”“都是小满布置的。”“真没有想到你们两个能走到现在,挺不容易的。”她像是啜了一口水,然后话峰一转,“对了,越卿,你最近都没有听到过你爸的消息吗?”他沉默了一下,才答了一句。“没有。”“我好像听说,你弟弟把他手里那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卖给了伍家,现在都在伍舒安的名下。”岳溪妈妈奇怪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伍家这么坚决地跟你爸对着干,支持着伍舒安,笼络律所的另外一个合伙人一起,想把你爸从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赶下来。”石越卿没有接话。她继续说:“本来之前律所泄漏客户私密信息的事就被舆论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多律师都离开了,客户也都闹事,你爸的境况就已经很难。结果现在,又起内讧,腹背受敌……唉。”我还是没有听到石越卿说话,岳溪妈妈叹了这一口气以后,也有一阵都没有出声。腌笃鲜已经煮得香喷喷了。左欢他碰了碰我的手肘,示意了一下客厅的方向,那意思是想让我赶紧过去。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终于,我听到石越卿说:“那都是他的事。”这话题难免有些沉闷,左欢看准时机,端了一盘水果进客厅,稍稍缓和了一下凝重的气氛。我将碗筷摆到餐桌上,往客厅里一望,看见石越卿眉头紧皱着,低着眼帘,手上却又在不经意地捏自己的食指。我心里有些担心,走过去坐到了他身边。他侧头来看我,眉心这才稍微舒展了些。“岳阿姨,”左欢在这时候插了一句嘴,“石叔叔不是之前还计划着要和伍家联手收购你们家的企业吗?怎么现在他境况不好,您听上去倒挺担忧的。”岳溪妈妈摇头。“我是有些唏嘘。这么多年了,我看着他创办这家律所,一步一步发展起来到今天的规模,结果就因为他那个扶不起来的老二,沦落到现在的境地。还……”她的话没说完,抬眼看了看石越卿,欲言又止。其实我倒明了她的后半句。她是想说,还一味地委屈大儿子,最后逼得石越卿忍无可忍,跟他断绝了关系。石越卿肯定也明白她没说完的话,我看见他眼睛闪了闪,手上把指头捏得更狠了。我握住他的手。“岳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他不愿意再多说石贺,提了提语调,微微笑笑,“今天小满难得下厨,做了一整桌好菜,您要不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我推他,“什么叫我难得下厨?我就差没天天下厨了好吗?”岳溪妈妈笑起来。“不了,你们年轻人热闹吧,我就先回去了。”她说着拿起手包,站起身来。我们送她走到门口,石越卿谢过她今日来探望。岳溪妈妈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再一次祝福了我们。我对这位温和而典雅的长辈印象很好,甜甜地冲她笑了一笑。结果她临走的时候,微微一顿,却又回过头来。“越卿,你妈和你奶奶都不在了,我是你妈的朋友,也能算得上是你的长辈,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一说。”她看着石越卿,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父亲曾经做过很多不对的事,对你的生活和你身边的人都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但是听你岳姨一句吧,毕竟血浓于水,他如果真的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你还是回去帮帮他吧。”石越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答道:“他还有一个儿子,用不上我来帮忙。”“石在煜?”岳溪妈妈苦笑一声,“从你爸那儿拿不到钱了,居然都能把自家的股权卖给对手换钱,还有什么事是他和他那个妈干不出来的?帮忙……呵,他不害你爸倾家荡产就谢天谢地了。”我望了望石越卿,他看向岳溪妈妈,终于有些严肃地缓缓说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岳姨,有些话你也不必再劝我了。于情于理,我都没有责任和义务去帮石贺。他过得怎么样,那都是他的事。我不可能放弃我在伦敦的生活和工作,离开我的朋友,离开小满,就为了回国帮他。他混得好也罢,他大厦将倾也罢,都跟我没有关系。”石越卿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态度十分坚决。我望向他,他的两根长龙须眉毛微微颤动,几乎要随着他打结的眉头缠在一起。岳溪妈妈张张嘴,但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说,离开了。本来我还在担心关于他爸爸的这个消息会坏了石越卿的心情,没想到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送走了岳溪妈妈,他一回头,看我和左欢都是一脸忧心忡忡且欲言又止的模样,自己倒是先无奈挑眉。“干嘛啊你们,”他瞅了瞅左欢,又望向我,见我一副苦瓜像,伸出手来揉我的脸,“小满,我跟没跟你说过?你瘪嘴皱眉头的时候最丑了。”左欢摇头笑起来,不再纠结那件事,转身去厨房端腌笃鲜的汤锅了。而我听他这样说,瞪圆了眼睛,拼命地瘪嘴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