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检查着锡管,头也不抬地道:“因为我也受不了这鬼天气了,早早在屋里做个空调,省得过几个月受罪。”
“空调是什么?”
“哦,”徐平站起身来,随口答道:“就是要让屋里凉快下来,人呆着不会觉着热。你好好干,过两个月酒楼赚钱了也给你屋里装一个。”
看看天色还早,徐平便指挥着高大全和谭虎安装锡管。
这个时代徐平也做不出压缩机,制不出真正的空调,但利用深井里的凉水制个水冷式的空调还是勉强可以。邕州北边的宜州盛产锡铅,每年除了上贡之外,剩下的允许地方发卖,价钱比京城便宜得多,正好为徐平所用。
汲水则用链式带水筒的方式,由一匹不堪乘用的大理马作动力。本来用驴更好一些,可惜此地潮湿闷热,不适合养驴。
水从深井里汲出来以后,进入通过大竹管引到屋里,通过纵横排布的锡管从房间的另一面排出。为了增加制冷效果,徐平在锡管后面加了好几部切流风扇,由另一匹马带动。
等到装好,已经过了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把门前的土地晒得发烫,水汽蒸腾起来,天地间像个蒸笼一般。
秀秀站在锡管前,好奇地用手摸着锡管,等到水流过来,欣喜地喊道:“果然有凉气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水流变得正常,锡管附近的温度明显降了一上来,秀秀把脸贴在锡管上,对徐平道:“官人,这里好凉爽,好舒服!”
徐平笑了笑,没有理她。水冷空调就是阴暗潮湿了,制冷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井的深度合适,更是不亚于正常空调。
水流正常了之后,谭虎又带着兵士套了另一匹马上去,带着锡管后面的风扇转起来。
丝丝凉气从锡管上散发出来,被风扇扇向远方。屋里的湿度太大,凉风吹过的地方带出一股股雾气,秀秀看着觉得神奇不已。
要不了多大一会,秀秀在锡管边抖着身子对徐平道:“官人,我觉得好冷,这可怎么使得?”
徐平没好气地道:“觉得冷了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乖乖离得远一?你到窗边来,看还冷不冷!”
一切安非妥当,高大全和谭虎两个进来,一进屋先打个激灵:“这屋子里好凉快,真是像在天堂里一般!”
徐平在桌边坐下,靠在椅子上感受了一会,头:“不错,有那意思了。有了这套装置,岭南也能呆下去。”
对谭虎道:“从明天开始,你去借几个役兵来,照着样子给通判厅里也做一套。一进三月,州衙里歇暑都要几个时辰,误了多少公务。等把这套东西装好,中午也不用休息躲暑气了,下午早休息,大家都安乐。”
京城里到六月的时候朝官都放暑假,到了上班的时候也是乘早和晚,中午官员们躲起来歇凉。广西一年到头差不多都是热的,暑假也没的放,从三月开始办公就瞅早晚凉快的时候,白天官府里鬼影都没有一个。这样的作息制度暑气是躲过去了,结果晚上城里正热闹的时候官吏却在办公,也是苦得很。
至于州衙里的其它办公地徐平就管不了,现在没有公使钱,这还是他掏自己腰包,不可能再帮别人去做。
在屋里乘了一会凉,高大全便把谭虎拉到一边去,嘀咕着也要在他们住的地方安上一套。他们两个管理徐平的随身兵士,住在一起,到了晚上两个大男人在一个屋里,热得穿不住衣服,没少尴尬。尤其是高大全,从在北方长大,哪里受得了这种天气。北方夏天也是热,但那是干热,又有风吹着,只要不晒太阳,树荫底下随便一坐就舒舒服服把夏天挨过去了。哪里像这里,又热又潮,从早到晚身上的汗不断,躲都没地方躲。
谭虎听了高大全的意思,皱眉道:“高大哥的好是好,只是我可没什么积蓄,你看那一套锡管就要不少钱。”
高大全偷偷看了徐平一眼,低声骂道:“你傻啊!用不起锡的,我们随便用几根竹枝也将就过去了!”
“那怎么行?竹枝不会凉快!你看蒸酒的时候都用锡管,官人这怎么做必定是有道理的,哪里是你随便乱改的!”
高大全又看了徐平一眼,附在谭虎耳边道:“锡管也能用,你只要陪个心去求官人,必定会给你钱,官人待属下一向大方。”
谭虎看了看高大全,警惕地道:“你怎么不去求?你可是跟着官人从中原来到这里,跟着官人多少年了,不比我面子大。”
高大全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去,官人已经了,要过两个月才给我们屋里装。话已经出口,我还怎么去?现在天已经热起来,等上两个月我还不得疯掉!你现在也是官人身边人,尽管去好了。”
谭虎听了高大全的话,半信半疑,勉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