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和灾难总是找到善良诚实的弱者头上,乡政府向玉英征收计划生育超生社会抚养费(超生罚款)的消息就像一阵风,就像先前的苟斌的谣言,瞬间就刮遍了整个镇上,不少人摇头叹息,但却爱莫能助。
奶奶抱着宝栓来了,大嫂素洁来了,邓大嫂也来了,同情她们孤儿寡母的邻居们来了,大家都忙着给玉英出主意,想办法,而身心交瘁,近乎麻木的玉英只是哭,估计就是石人也该落泪了。这段时间的连串打击,就是铁人也难以支撑,可况一个柔弱的女人呢!
好可怜的女人!
江娜坐在妈妈的身边,低着头,眼中的泪珠从未干过,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她的小心眼里在想着什么。
“宝栓妈,你不如到乡政府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免去你家的罚款;孩子爹都不在了,还罚哪门子超生款啊!”有个大妈出主意说道。
“对!大娘说得对!就应该到乡政府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弄错了!”
“要是人家这样做确实合法呢?”玉英哭着说道。
“就算是合法,但不合情理吧!男人都不在了,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艰难过活,不要求政府补助已经是对政府天大的帮助了,哪里还要罚款啊!”邓大嫂气咻咻地说道。
“就是!如果像个孤儿寡母征收超生罚款,我看他们连禽兽畜生都不如!”素洁为玉英鸣不平而骂道。
“咱们能斗过他们吗?自古都是民不与官斗啊!老祖宗都说了,鼻子大压嘴啊!”西院的老奶奶劝道。
“理都在他们手里!他们一年到头就跟我们要着钱,我们长年累月辛辛苦苦地干,一亩地一年到头也只不过收入千儿八百块钱,可是光他们就得要走了四五百块,剩余的一家老小喝西北风都不够!你不给他们来硬的,到头来还是少不了他们的钱!要不是男人们出外打工,我看就等着扎着脖子活受罪了!”一个老奶奶擦着湿润的眼睛,连连苦叹。
“也就是,他们说的就是理儿!你和他们说理,就好像老虎头上挠痒痒,玄了!我看到乡政府找他们,也是多受一次气罢了!”一个大嫂说道。
“不管咋样总得试试吧!说不定他们良心发现,同情玉英的遭遇,不要了呢!”邓大嫂望着大家说道,“行不行,只有试过了才能明白!”
“大嫂说得对!还是去乡政府找找袁书记,说不定能管用呢!”素洁说道。
“玉英,要不,咱们大伙陪着你去一趟吧!让他们听听老百姓的声音!”邓大嫂环视了室内的街坊邻居说道。
不少人都说:“我们愿意跟你们一起为宝栓妈妈讨公道!”
玉英听到了乡里乡亲的话,感动得泪水长流,她脸上刚强和倔强就像刀子刻的一样,她哽咽着说道:“谢谢大家!到乡政府里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大家都去,也不好说话!要是说不通,反正我一个女人豁出去了,要钱没有,要命有三条!随他们的便了!”
大家还想劝她,可是玉英的性格邓大嫂和素洁非常清楚,她表面文弱看似弱不禁风,实际上骨子里都是刚烈和韧性,要是一般的女人早就绝望得无法生活下去了,可是她虽然经历了无数的严寒风霜之苦,依然高傲而顽强地生活着,她毕竟不是林黛玉,也不是祥林嫂,她就是玉英,一棵凌寒傲雪的青松,一株在冰天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玉英就要到乡镇府去了,她流着泪对奶奶、素洁、邓大嫂和邻居们说道:“我现在就去,要是我有啥不测,还希望大家今后多多照看点我的孩子!”
大家都伤感难过地流泪了,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起来。
江娜见玉英要出去,一把拉着玉英的衣服,哭着喊道:“妈妈,我和你一起去!”
“娜娜,听话!妈妈自己就行了,政府就是咱老百姓说理的地方,放心好了!”玉英揪心地劝着江娜,但是她的心在破碎。
邓大嫂望着脸色煞白的玉英,知道她内心的煎熬,上前抱住江娜,说道:“娜娜,这事儿小孩子不要问了,难道你还不相信妈妈吗?妈妈可是个女强人啊!”
“可是……”江娜还想说什么,没等她说完,玉英就已经走出了大门。
乡政府的大院占地五亩多地,一座四层的办公大楼坐落在大院的正北面,巍峨高耸,气势宏伟,离老远就能看到办公大楼上拉着巨幅条幅,大都是宣传计划生育罚款的内容,也有彰显政府执政为民宗旨的条幅,显得严肃而醒目。一面红旗高高地悬挂在大楼前面空地上的耸入天空的粗大的合金柱子上,在寒风中扑扑冷冷地飘扬着,成为乡政府所在地的独特的标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