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英浑浑从孟卫国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乡政府大门口的看门老人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灯火,不过门给玉英留着的,看来老人家还是很有经验的。
玉英家里素洁和邓大嫂都没有走,她们担心玉英遇到什么不测,任凭奶奶劝说,还是坚持留到了最后。要是玉英再不回来,说不定她们就要到乡政府大院去找了,幸好玉英还算及时回来了。
邓大嫂和素洁急忙来到院内,看着神经落寞抑郁寡欢的玉英,惊问道:“玉英,咋样啊?姓孟的答应帮你吗?”
玉英看到了邓大嫂和嫂子素洁,刚才的屈辱和委屈哗得涌上了心头,止不住热泪流了出来,她扑上去紧紧抱住她们,呜呜地哭起来。
奶奶和江娜也出来了,江娜见到玉英回来,急忙跑到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叫道:“妈妈,您终于回来了,把我们都急死了!”
玉英松开了素洁个邓大嫂,转身搂住江娜,激动地说道:“娜娜,妈妈不是好好的嘛!”
江娜毕竟还是小孩子,笑道:“娜娜不是担心妈妈嘛!”
玉英在江娜的额头上亲了亲,说道:“让妈妈到屋里歇歇!”
大家都到了屋内坐下,江娜赶忙给玉英倒了一杯茶,双手送到了她的手上,说道:“妈妈,先喝口茶,我给你端饭去!”
“娜娜,别端了,妈妈不饿!”江娜看着妈妈,不知道该怎样做。
素洁望望邓大嫂,对江娜说道:“娜娜,你到屋内做作业吧!我们和你妈妈说说话!”
江娜本待不过,但她看了看脸有愁容的玉英,还是顺从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了。
邓大嫂总是感到玉英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来,于是问道:“玉英,你这次去真的没有啥吗?刚才一见到我们就哭,到底是咋了?难道姓孟的欺负了你!——走咱们找这个老色鬼算账去!”
玉英想到了孟卫国狠毒的话和残忍的眼神,哪敢把实情告诉她们,更不敢让她们找他算账了。急忙说道:“他没有欺负我!”
“没欺负你?那你哭啥啊?”邓大嫂不相信地推开玉英,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没有!”玉英不哭了,平静了心神。
“玉英,要是有啥,你就和我们说说,千万不要自己硬撑啊!”素洁也说道。
玉英说道:“嗯,有啥难,一定和你们说!”
邓大嫂、素洁和奶奶看着玉英苍白的脸色,和那略显红肿的眼神,心中怀疑。
邓大嫂难以置信地说道:“玉英,你一见到我们就哭,这不对啊!”
玉英强装欢笑,说道:“你们就别疑神疑鬼了,我那是激动的!孟乡长答应帮忙了,这个镇上计划生育罚款的征收,他当家,我和他一说,他先是不答应,我把情况向他哭诉了一遍,他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就答应向乡政府说情,并许诺一定减免我家的罚款,还答应以后有啥好事儿,也都会想着我家的!”
“这是真的吗?他真的答应了吗?”奶奶第一个问道。
“妈,这是真的!不然我哄你们干啥啊!”玉英破涕为笑,满脸阳光。玉英心中的苦又怎能告诉她们呢!
“哦!”邓大嫂和素洁满腹狐疑,可是不敢断言。
玉英自然看出了她们脸上和眼里的怀疑,笑着说道:“你们就别疑神疑鬼了,真的万事大吉了!不然我还能笑得出来吗?告诉你们还有一件大喜事儿呢!”
“啥大喜事儿啊?”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玉英的脸上。
玉英眉开眼笑地说道:“孟乡长还答应帮忙解决那些讨债人的问题呢!”
“真的?他咋样解决啊?”她们同时问道,玉英从她们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玉英就真真假假添油加醋地把孟卫国的话说了一遍,她们不由得不相信,因为她们确实没有能力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只好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邓大嫂、素洁和奶奶看着玉英没事而归,而且最让她们揪心的事儿好像都已经过去了,她们都相继离开了。奶奶临走的时候,又把睡着的宝栓抱走了,为的是你让玉英能够安安心心地睡一觉。玉英感激地看着婆婆抱着宝栓蹒跚而去的身影,双目又泪如泉涌了。
玉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安排江娜早点休息,她就钻进了被窝,用被子把头蒙得严丝合缝,然后她就放任热泪奔涌,无声地哭起来。
悲痛欲绝的玉英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那是江安吗?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他哭着说道:“玉英,都是我害的你啊!我对不起你啊!你受苦了啊!”
那是高志洁吗?他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微笑着的脸膛,充满了爱意的眼睛,都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是那样真实,那样的亲切,那样的可爱!他的眼波就像温柔的春水,把她包裹起来,让她感到了从未感到的快乐和幸福!他就这样笑着,静静地看着她,她好像就要消融在他的温柔的眼波中了。她期待着,期待着,在她的期待中,他终于张开了他有力的双臂,伸向她,笑着说道:“玉英,我的玉英,我爱你!我要把你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她笑着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她忘情地搂住他强劲的腰,吻着他火热的唇,她啥也说不出来,她喃喃:“志洁,我爱你,爱你……”她忘情了,陶醉了,迷失了……
孟卫国像条野狗似的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猛地站在他们的面前,一双因愤怒和嫉妒而变得通红通红的眼睛,像锥子似的盯着他们。他近似于狗爪的双手指着他们,暴跳如雷,嘶吼哀鸣,说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瞒着我行苟且之事,给我堂堂的大乡长戴上绿帽子,我一定让你们到地狱里去,永不超生!”他们满脸不屑地望着孟卫国,仇恨充满了他们的胸膛,高志洁挺身而出,横在她和孟卫国中间,倔强地护着她,高志洁大声喊道:“有气朝我出,不许伤害玉英!”“嘎嘎嘎嘎……”孟卫国像条疯狗似的直扑到了高志洁跟前,尖牙利爪凶恶地朝着高志洁的小腹上挖去,高志洁没有后退,他勇敢地迎上去,大吼:“杀了我,不许伤害我的玉英!”
高志洁倒在了血泊中,他那绝望的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她,不舍,不甘,不忍!腥红的血沫子从他的嘴里喷出来,散成漫天殷红的霞,她清楚地听到了高志洁说道:“玉英……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志洁,你不能死啊——”她拼尽全力冲向仆倒在地上的高志洁。
玉英整夜都噩梦连连,时而惊叫,时而哭喊,时而叫骂,时而痛哭流泪,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