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好后,他站起身,朝着墓碑鞠了一躬。
然后他才和路迎酒说:“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踩着午后的暖阳,出了村子。
路迎酒是骑马来的。
那是一匹毛发油光水滑的黑马,正值壮年,体力充沛,见到陌生人后按捺不住好奇心,对少年打着响鼻。
路迎酒轻盈地上马,拍拍身前:“上来吧。”
少年便上来,坐在他身前。
路迎酒的双手绕过他,执着缰绳,却听见少年小声说:“我会骑马的。”
路迎酒失笑,果然把缰绳交到他手上:“那你来吧,我们要往东边去。”
少年执缰轻轻一甩,这通人性的黑马便迈出步伐。
天高云阔,雀鸟跃于深绿枝头,它哒哒哒踩着浅褐色的石路,一路向着东方去了。
要去东边,最近的路还是上山。
骏马走上山路,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在风中抖动。
路迎酒问:“这也是你住过的山头?”
“嗯。”少年点头,“我在这边住了五六年。”
路迎酒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吹得他耳垂和脸热热的,他不禁攥紧了缰绳。
鬼怪没有心跳,他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在涌动。
路迎酒环视周围。
即便是中元节,阴气弥漫,他也没感受到别的鬼怪。
想来是昨晚都被少年杀了个精光。
这小鬼,护着领地的时候是真的凶。
路迎酒这么想着,浑然不知从初见那刻起,他已被少年划归到了“自己的领地”之中。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他看着少年轻车熟路,引着黑马抄了山间的小路,七拐八拐,让崎岖的山路缩减了不少距离。
走着走着,林海间忽然出现了一座小小的竹屋。
少年勒马,跳下来说:“这是我住过的地方。”
路迎酒跟着他进屋。
屋内只有很简单的床铺和桌椅,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冷冷清清,完全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模样。
唯有窗台有一盆花朵盛放。
少年小心地将花摘下来,束成多彩的一捧,递给路迎酒。
路迎酒接过来:“怎么要送我花?”
少年只是笑,不应答。
路迎酒还是第一次收到花,而且还是来自同性。
不过花开得那么热烈,任谁都会喜欢的。
他勾了勾嘴角,拿着花,出去门口了突然想起什么:“唉,你昨晚不是还和我说过,你从没有住处、从没有家吗?这竹屋不就是你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