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走到她面前,也不饮合卺酒,也不说话,弯腰斜坐在她身侧,一只手把玩着她腰上悬着的玉佩,玉佩上是个节字,周遭围着凤鸟,真算不得精致,他这种不好玉饰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不遵礼法,她不能同他一样,仍是端正的举着团扇。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偷偷地透过缝隙看他,他正低垂着眼玩着那玉佩,那是一块很小的玉佩,比玉扣子还要小上两圈,也不晓得他能在那么小的玉佩里面瞧出什么花来,火光投在他半张脸上,将他整张脸分成了明暗两半,睫毛下投着的斜长的影将他高挺的鼻梁也给分开了。
他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若非是那日他毫不忌讳的在刘夫人房间,她也不敢相信这白面俊公子似的人会是那屠城的赵翊。
“今日那人头吓到你了?”他问。
“嗯”她半分没有隐藏。
他抬起头看着她,轻笑一声,道:“吕复趁着我大婚,送来魏尚的首级是为挑衅,关隘无恙,只是他这人实在是惹人厌恶。”
“可恨啊”他舒了口气笑道,脸上不见怒火。
邓节听着,端举着的团扇忽然被他一把给抽走了,他手下一挥便将那却扇扔在了一边。
赵翊尽过兴,方才将身下的女子抱到榻上,她细白的皮肤上有不少红痕,如桃花般美丽的脸蛋上没有泪痕,只有倦意,潮红退去,稍显苍白和单薄。他扯过一旁的帕子丢给她,她默然的接过去,轻轻擦拭着身体。
他躺在榻上看着她,她的乌发散着一路垂到腰间,他伸出手指在她脸蛋上掐了掐,她像是个面捏的人,一点看不出痛,更不出声,她的眼睛也始终像是蒙着一层霜。
“上次行:房是什么时候?”他问她。
“三年前”她如实回答,纵使有过准备,开口的一刹那她的眼眶还是不由得微微发热,以往再难再苦的日子她也挺了过来,却不曾想今时今日还会受这样屈辱。
“你夫君何时死的?”他听着她平静如水的声音,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尖上,轻眯了眯眼睛。
“一年前”她说。
“取得佳人,却不疼爱,空蹉跎了年岁。”他在她耳旁说,一只手轻撩开她颈旁散落的发。
邓节睁开眼睛,对着他那双似笑非笑地眸子,道:“庐州大军压境,他坚守城池不敢有半分松懈。”她本不欲和他争辩,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唇边的笑,只觉屈辱。
他却丝毫没放在心上,笑说:“庸才守庐州,凡夫配佳人。”
见她低垂着眼眸默不做声,他顿时兴致全无,想起白日里吕复给他送人头的事还未处理,随手将被子扯过她的肩膀,说:“你睡吧。”然后便离开了。
赵翊一出门就见家奴凑过来,舔着笑脸说:“大人,司马大人到了。”
赵翊衣服还没系好,边系着腰间的带子边问:“他人呢?”
赵翊的脚步快,从不顾及别人,家奴跟在他身后小跑,气喘吁吁地说:“在听政堂呢。”
司马煜此刻在听政堂里转圈,他是他们太尉肚子里的蛔虫,晓得赵翊肯定不会这么早休息,但他拿不准要多久,怕坏了他们太尉兴致,心里头忐忑。
“这么晚来见我,是有要事?”
只听赵翊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再一看去,赵翊人已经进来了,带着一身的凉气,先是坐在案几前斟了一大杯热茶。
司马煜是赵翊的亲信,同时又是羽林中郎将,名义上拱卫皇宫,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赵翊用来拘执天子的看门狗,他道:“一个时辰前,属下的人在巡夜时在城外南祠外发现了具尸体,死了有旬月,容貌辩不清,身上也无名碟,属下发现他五指紧握,便叫人剁开了手掌,发现了个小玉珠子。”说着已经呈给了赵翊。
司马煜说:“这是上好的蓝田玉,看样子像是宫里头御用的东西,细看这小玉珠子钻孔的里面还雕着花纹。”又道:“尸体已经移交到颍都府叫下面的人去验了,明后天就会有结果。”
赵翊将小玉珠子放在手里看了看,也不开口,半个身子坐在暗处,瞧不出个喜怒哀乐来。
司马煜早已是见怪不怪,只听赵翊问道:“程琬呢?”
司马煜说:“军师今日在将军府上被赵爽将军他们多灌了两杯,已经起不来了。不过……”他话只讲一半。
赵翊闭着眼睛,手在袖子摆弄着那颗小珠子,他看着是困了,但脑袋里却飞速地转着,只道:“讲”
“军师早前说了,若是再有宫里的事,直接呈给大人,大人自然有拿捏。”
赵翊睁开了一只眼睛,瞥他一眼,忽然低声笑道:“你倒是听他的话。”
早上起了雾白茫茫的,人影在雾中忽隐忽现,重重叩了几下门,邓节支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坐起来,敲过三声,屋外人道:“夫人,大人命您早些收拾,同大人一同进宫去。”
邓节睡意惊去大半,说:“知道了”
“怎才来?”赵翊坐在五马车辒里,身着一身黑红的朝服,一只腿搭在了身前的案几上,闭着眼睛休息,听见有掀帘的声音方才开口。
“面见天子,妾整理仪容,当误了时辰,望大人见谅。”邓节说道。
赵翊睁开眼睛看她,只见她虽施粉黛却仍难掩憔悴,又见她坐在马车侧旁,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道:“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