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信被她吓了一跳:“主,主……主君?”卫戗豁然起身,拔腿就往外走,边走边命令道:“事不宜迟,赶紧行动。”亲信领命,紧随其后往外走,可卫戗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见满头大汗的裴让从走廊那头急匆匆走过来,她诧异驻足:“哥哥?”身后的亲信不敢耽搁,跟她打过招呼便离开。裴让来到卫戗眼前,简明扼要的将他之前的行动陈述一番。说他去调查虞省那边情况,无意间撞见给瑞珠送饭的人,总感觉那人的行动有些鬼祟,便拦截下来,一查,那人食盒中的饭菜竟掺了毒,他不能确定所下究竟是何种药物,不过可以肯定,瑞珠的状态十分不好,想必已然中毒,他把瑞珠蒙着眼睛带入庄园,至于那个跑腿的,他是威逼加利诱,放那人回去稳住那幕后主使,当然,为防万一,派去两个有主见的高手暗中盯住,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该出手便出手。在卫戗记忆中的裴让,一直是个被动领命的人,如今竟会主动出击,真叫她莫名感动,且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掐在她心坎上,与她真是十足的默契——她之前忙昏了头,直到方才经由卫敏的所作所为联想到虞姜的为人,若她的生母当真是被虞姜所害,那么恶毒程度远超她现象的虞姜,为了自保,杀几个无用之人灭口,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卫戗随口问裴让,怎么想到做出那些安排的,倒把裴让问愣,他一脸茫然的搔着脑袋,说他也记不清了,脑子里好像突然就蹦出那么个念头,莫名觉得合理,就照办了。不管裴让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只要他做得好,就该予以表扬,夸赞完了裴让后,卫戗随他去看瑞珠。当初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胖妇人,此刻奄奄一息的瘫在那里,消瘦到脱相不说,还有一股屎尿的骚臭味迎面扑鼻而来,露在外面的大腿上更是布满褥疮,怎一个“惨”字了得。其实就算虞姜不对瑞珠下黑手,以现在的瑞珠,也没办法痛快的卖主求荣,毕竟她的舌头早就被割掉,当然,只要这个人还在,有耳朵,脑子也能动,还是能从她这里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卫戗检查过瑞珠的状态,又查看过那些掺毒的饭菜,确定瑞珠还有救,先给她用上三师兄的灵丹妙药,又吩咐下人给她好生清理一番,再换身衣裳。跟在卫戗身后帮忙的亲信听说那饭菜中的毒并不十分严重,有些搞不清状况,忍不住咕哝道:“属下有一事不明?”卫戗平日里跟这些亲信就像好哥们一般相处,听到这话,自然而然的应道:“什么事?”那亲信撇嘴道:“既然那幕后黑手决定灭口,怎的不一下毒死她一了百了,反倒搞得这样麻烦,给我等留出机会。”卫戗冷笑一声:“因为她行事谨慎惯了,如果一下毒死瑞珠,非但不利于隐藏罪证,而且在这关头,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反正瑞珠已经这样,让她‘死于疾病引起的脏器衰竭’,是既合情又合理,而且就算她没死成,虚弱到这种程度,也没办法出面指正她,何乐而不为?”那亲信纠结道:“人都这样了,我们该怎么办呀?”卫戗不甚在意道:“不是还没死么,既然没死,就有办法。”瑞珠虽始终紧闭双眼,可在听完卫戗的话之后,却默默的流出眼泪来。卫戗无暇理会瑞珠的心情,在她看来,瑞珠助纣为虐,会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她咎由自取,而且瑞珠并非无脑之人,在她当初帮着虞姜祸害别人的时候,就该想到,当日她所祸害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参照,所以说,即便此刻的瑞珠看上去如此凄惨,但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那些惨死的人,不会因她几颗眼泪就活过来,不是么?卫戗又交待几句,便匆匆离开这臭不可闻的房间,回头看看紧跟在她身后的裴让,他自讲诉完带回瑞珠的大致经过后,便没再吱过一声,此刻更是蔫蔫的,十分没精神的模样,卫戗猜他大约是累着了,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而她自己则快跑起来,有些事情,现在只能去问姨婆了。姨婆知道卫戗一早就把芽珈找过去受累,那是正经事,当然不可能去阻止,而且芽珈知道自己可以帮上“她的戗歌”的忙,十分开心,所以姨婆只能在事后给芽珈熬从前收集来的补脑汤,在这方面,姨婆信不过旁人,每每都要亲自动手,包括食材的选取和药物的搭配,熬好的汤水也要亲自端给芽珈,当然,如果卫戗在的话,也会跟着芽珈一起沾光,虽然她动手的机会远远大过用脑的程度。此刻姨婆的补脑汤还没熬到时辰,她肯定是要在厨房守着的,所以卫戗没出所料的在厨房找到她。姨婆见到卫戗,满脸慈爱的笑道:“你这孩子,从前最是厌烦喝这汤,今日倒是懂事,竟主动来寻,不过你来得有点早,这汤还欠点火候,先去忙你的吧,回头我给你送书房去。”卫戗看也不看灶上的汤锅,上前一步:“姨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问你。”见旁边还有人在,谈话实在不方便,出手拉住姨婆:“你且随我来。”姨婆扭头看向自己的汤锅:“诶,我的补脑汤还在,现在走不开,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在这说么?”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因为不想影响大家看文的心情,所以一直没跟大家说,就在一月份,家人突然查出小细胞肺癌,上周一开始化疗,所以近期家中很忙,不能准时更新,恳请大家谅解。o(>﹏<)o当然,也怕说完之后,被大家抛弃——我除去08年当新人时的处女作,再也没有过太监记录,所以不要删除我好么?☆、强颜欢笑卫戗干脆道:“是关于我娘的。”四目相对,姨婆从她眼中看出前所未有的冷峻,跟着紧张起来,不敢再做耽搁,可灶上汤锅还在咕嘟着,两相权衡取其重,一咬牙,将汤锅托付给候在旁边,专注烹饪四十年,一手调羹技术更是炉火纯青,从同行中脱颖而出,被卫戗高薪聘请来的庖厨,离开前还要细细叮嘱,唯恐给熬坏了。“劳丁伯费心。”卫戗心里搁着事,无暇为姨婆汗颜——说句公道话:业余的姨婆对上专职的丁伯,还是拼针线活胜算更大一些呀!她二人一路沉默,径直来到卫戗书房,于雕几两侧茵席上跪坐下来,卫戗开门见山:“姨婆,我怀疑母亲弃世,另有它故,所以接下来我的问题,请您实事求是的回答我,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模棱两可的敷衍过去。”本就被卫戗严肃表情搞得很紧张的姨婆,再听完她的话,彻底僵住,瞠目结舌老半天没反应。卫戗停顿片刻,容姨婆缓过神来,才又继续:“母亲与虞姜结交,是在成亲前还是成亲后?”即便卫戗给她留出消化时间,可姨婆在回魂之后,又不能自已的颤栗起来,不过即便满腹疑问,可还是遵从卫戗的意思,尽可能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娘在成亲之前就认识虞姜,不过当初只是泛泛之交,见面也就点个头,连话都不怎么说的。”卫戗玩味冷笑:“也就是说,虞姜是在我父母成亲后,才与我母亲逐渐亲近起来!”姨婆肯定道:“的确是那样。”又补充道:“你娘下嫁给寡言少语,不善交际却一门心思想要光宗耀祖的你爹,为圆他心愿多方交游,这些旧事,我从不曾瞒过你。”卫戗点头:“父亲他到现在也没放弃这种想法。”接着又问:“那么,我母亲与虞姜的‘友情’,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姨婆喃喃道:“如何开始的?”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年上巳节,仕女贵妇们倾城而出,参加禊饮、踏青等活动,这样的好时机,你娘自是不会错过,不想去到之后,于河边禊饮时,不知怎的竟把腕上的檀木手链遗失,那手链虽不怎么值钱,却是你父亲送她的定情信物,对你娘来说,绝对是比整箱珠宝还贵重的心爱之物,她焦急万分,四处寻找,原来那手链恰好被虞姜捡到,她听说你娘正在找寻手链,便将那手链送还给你娘,你娘十分感激她,从此与她亲近起来,后来你母亲要与虞家攀交,虞姜从中给穿针引线,没少帮忙,你母亲是个不在意身份,却在意恩情的人,在那时的她看来,虞姜简直就是她的恩人,不知怎样答谢虞姜,便与其结成金兰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