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扭头去看自己的伤怎么样,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转不过头。
他的脖子和腰布满了淤青的痕迹,他回忆了一下,那大概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结果,不过好就好在他年纪小,这样的痕迹在他身上停留不了多久。
一周之后他要随同家人去参加一个教会的晚宴,所以父母会很谨慎地让伤口在那之前愈合。
他不喜欢那个教会,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人们用看食物一样的眼神打量他,那让他吃不自在,喝不自在。
这样的眼神他在养父的身上见过很多次,他觉得过不了多久,毛都长出来的兄弟也会露出如此的表情。那是一种像野兽一样的神态,每次露出如此神态,他们便化身为野兽。
这是流淌在这个家庭血液里的诅咒,他没有他们的血,所以不会自然而然地拥有这样的表情。
但不代表他不可以改变。
对付野兽的方法,就是变成更凶猛的野兽。
而怎么才能更凶猛‐‐他还没想好。
家人的声音更嘈杂了,他们好像争吵了起来。
他们争论到底是把他送到有黑色袍子的地方,还是红色袍子的会堂。
那两个地方他都去过,他没看出有什么差别。
那本动物的画册就是从这样的袍子底下拿出来的,一本上册,一本下册。封面也和他们的袍子是一样的颜色,一本黑色,一本红色,上面烫着正确的字。
于是他必须趴在地上,表达自己的感激和虔诚。
眼泪更多地流出来,后背疼到不可思议。
好像又有一鞭子落在他的身上,于是他浑身的肌肉跟着绷紧。皮肤被粗糙的绳子扯出裂口,疼痛火辣且尖锐。
而后有人问他‐‐疼吗?
他说,疼,疼,好疼。
鞭子没停,继续抽打,抽打了一会,那人又问‐‐疼吗?
他说,疼,求求你,救救我。
可惜那人还是没停,一鞭一鞭,从他身上抽出了红叶。
随着鞭子挥舞,红叶便晃动着飘落在木地板上。被踩得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也被染红了,红出一片浩瀚的天地。
等到整个房间都变成红色时,抽打总算停止了。
那人捏着他的下巴抬起,眼睛深深地看进他的灵魂,那人说‐‐你要学会感激。
感激你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感激我们给你果腹的口粮。感激命运眷顾,未曾将你遗弃,感激你的父亲予你以律己的戒条,母亲予你温暖的怀抱,兄弟予你关爱,驱散孤独,让你污秽的灵魂不再于火湖中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