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斐然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几天前偷偷藏的小酒葫芦,里面约摸有三杯酒的量,是前年阿娘亲自酿的梨花酒。
将酒塞子取下,安斐然深吸一口气,立刻乐得半眯着眼,而后她意思性的在地上洒了一点,便心疼的拿着酒葫芦不松手:“秦姨,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多倒一点,只是我阿娘对我饮酒这方面有极严的控制,这三杯酒都是我偷趁着丫鬟们不注意藏的。”
阿娘酒量不好,但她有最好的酿酒方法,整个将军府里只有阿爹喜欢喝酒,也只有阿爹才能得到阿娘酿酒的好处。
而她作为女儿,在娘严爹慈的情况下,平日里能接触酒的机会也很少,只有在特殊时候才能碰到,比如说前些日子阿娘生辰。
她对着葫芦口小小抿了一口,梨花酒酒性不烈,含在嘴里还有种温润的感觉,带着甜甜的香味,更像天香楼里贩卖的甜水。
桂花糕配着梨花酒,极致的享受。
假山里面的空间不大,在这里说,话除了她自己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安斐然望着灵牌上的名字,啧了一声:“别人都说我是您内定的儿媳妇,虽然明知道不是你决定的,而是皇上单方面一厢情愿,可是我心里依旧疑惑,您和我的阿娘一辈子不对付,我做您的儿媳妇,会不会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这不,虽然秦羽非没跳出来,但她的贴身丫鬟得到了消息之后可是半点也没耽搁,直接从那么远的地方找了回来。
当然,就算早知道侍言来者不善,对此安斐然心里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想法,不就是一个丫头吗,不管她想什么,最后总得过了最大的皇帝那一关。
只要皇上不答应,一切都是白搭,只要皇上答应了,又岂是一个小小丫鬟能够逆转乾坤的。
只可惜侍言一直看不明白这一点,一直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做些小动作,又不敢闹大被人发现,既没有决心,又没有虎胆。
安斐然一直碎碎念着,小小年纪的她心里其实已经藏了许多事情,而那些事又不方便和她的阿娘说,便只能来山洞里对这一块永远也不会透露她秘密的灵牌说话。
反正她的这位未来婆婆也是个聪明人,就算死了,也是个聪明的倾听者。
直到小酒葫芦里的酒见了底,再也倒不出来一滴,安斐然只得遗憾的将酒葫芦重新藏回衣袖,又抬起袖子嗅了嗅身上的酒味,见闻不出异常才满意的吁叹一声。
她下意识的拍了拍衣袖,直到再也看不出葫芦的形状。
该说的说完了,但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坐在蒲团上,在没有外人打扰的情况下,她能够随心所欲的规划以后的事情。
别看她年纪小,但是在将军府所有人的影响之下,安斐然已经有了很强烈的自主性。
不知在假山里私设的灵堂呆了多久,直到天色渐黑,黎礼派暗卫来叫她出去,她才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灵牌……台上盘子里还剩的几块桂花糕。
临走时她还不忘记吩咐:“桂花糕不能多放,最迟明天早上你们就要把它换下来,免得在这里面发了臭。”
面对一个直到离开都还忘不记桂花糕的小主子,暗卫们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满面笑容的答应下来,并承诺明早一定会换。
当然,不管之后他们怎么做,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先将这位小主子哄出去,不然的话,将军夫人后面又要找他们麻烦,说他们办事不得力了。
安斐然出假山时,天色已黑了下来,稀疏的几颗星星高高的挂在天空,她抬头仰望着黑夜里散发着暗淡光芒的黄星,又啧了一声,心里暗自盘算,星星这么少,看来明天的天气不会有多好。
她最喜欢的是比较阴沉的天,又不会下雨又没有大太阳,最适合在院子里吃吃睡睡了。
最重要的是,天气不好,她就有借口名正言顺的赖在家里不出门。
要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应付外面的大家闺秀,整日里尽是参加一些没营养的赏花宴,一年到头光是赏花宴她都要走上几十次,在这种频率下,不管多名贵的花卉,她看也看腻了。
将军府主院,黎礼心情不错,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亲手为安斐然布菜,一篇朝她说着明天的情况。
“明日是清平郡王小外孙女的生辰宴,清平郡王特意送了一封邀请函到我们府里,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明日只需要将礼物带到清平郡王府就行。至于那位清平郡王的小外孙女,你瞧着办吧,她若是人还行,你就多与她说几句话,她若是人不行,你也不必与他虚与委蛇,回来便好。”
安斐然无奈的扯着唇,直到一道喜爱的菜肴摆在面前,才抚平了她心中的哀叹:“阿娘,我知道了,明日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哪里需要你如此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