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斐然别扭的移开目光,而远处已完成继任仪式的一尘带着无相走了过来,脚步轻缓节律。
“两位女施主何时到的?”一尘态度随和,看起来不像得道高僧,倒像邻家老爷爷,只不过这个老爷爷与常人不同。
“见过寺主。”安斐然与马箐箐二人连忙收起那副胡闹的模样,正正经经的向一尘行礼,安斐然回答道:“刚到一会儿。”
一尘点头:“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名唤无相,按照辈分,你们二人可称他一声师叔。”
无相从衣袖中掏出三个捏的精致的泥人,连安泽清都有份,又见对面的三人一脸怔愣,态度温和的解释道:“你们竟然唤我一声师叔,此小小礼物,便是与你们三人的见面礼。”
瞧他在山底下时目光中仍留有迟疑,上了山后便将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抛之脑后,适应身份,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虽然从未听说过和尚也会给晚辈见面礼,但安斐然三人反应的极快,她们恭敬的双手将礼物接了过来,满口与无相道谢。
得知自己竟然被一个姑娘摸了脑袋,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清然蓦地从震惊中清醒,半点也不客气的朝无相伸出手:“师叔,那我和清风的见面礼呢?”
无相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你们多大了还要见面礼?害不害臊。”
清然很是无辜:“师叔,你这是偏心,我们年龄再大都是你的晚辈,咱们都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只有他们有礼物,而我们没有?”
况且只是大一两岁罢了。
无相态度一如既往,语气温和,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不怎么好受,听了清然直白的要求后,他只坦然的摇了摇头,承认先前并未给他们准备礼物。
得知自己被区别对待以后,清然很是不满:“师叔此举是为何?”
他本就心情不佳,毕竟前不久送上门给一个小姑娘调戏,这时候又见新入门的师叔大人软硬不吃心中更是憋屈。
无相看了安泽清一眼:“因为这孩子与佛有缘。”
莫名其妙被说了无数次与佛有缘的安泽清一脸懵懂,手上还握着精致的小泥人,见无相通透的双眼望了过来,他回了一个清澈的笑容。
这位小师叔一看就极好说话,他很喜欢。
安斐然不动声色将安泽清挡在身后,用探寻的目光盯着无相,嘴角噙着笑意,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师叔,咱们安家可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您可别开玩了。”
马箐箐深以为然:“确实,不管小表弟与佛的缘分有多深,他都不可遁入空门,否则你们这国寺怕是要被拆个彻底。”
以舅母的性子,谁敢动她唯一的儿子,她就敢要了那个人的命,更何况舅母的身份太过尊贵,他哪怕将整个大周都翻个底朝天,只要不影响两国邦交,皇上都必须对她和颜以对。
一直在状况外的安泽清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恍然大悟:“小师叔是想我也剃光头吗?”
“不。”无相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若是因我一句话而剃了光头,大长公主殿下会很生气。”
一尘在旁道:“徒儿,时辰不早,咱们该走了。”
众人纷纷让路。
无相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临走前,一尘看了眼同样对他心怀敬畏的清风,一番话随风而散,落入了在场众人的心里。
“由爱亦生忧,由爱亦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清风渐渐出神,直到安斐然离开,清然唤了他好几声都无反应。
扫地僧打着哈欠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大扫把扫着庭院中的落叶。
扫把忽然递到清风眼前,清然知道这家师傅又要上课了,连忙捂着耳朵逃窜到一旁,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听。
清风凝眸看去,抿着唇角,伸手将扫把接了过来,低声道:“师父,庙中的落叶永远也扫不完,你为何还要一直拿着扫把?一日打扫三次,无论刮风或下雨,从不落下。”
扫地僧:“落叶确实永远也扫不完,就如你头顶的大树永远不会光秃,可你若不扫,落叶便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会不能见人,到了那时候,若再想清理就难了。”
清风张了张嘴,哑然无语。
他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师父是想让他尽快收起心中的感情,不能放纵感情肆意,他是佛门中人。
寺主如此说,师父也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