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黎礼用完早膳略微收拾了一番,又揣了一张百两银票放在身上,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安逸臣出门。
只是出门后看见的场面,让他们这等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止不住一顿,脚步同时停了下来。
白福安额冒冷汗,不停的在与村民们讲道理,声音嘈杂的黎礼忍不住皱眉。
村民们看见他们二人出现,都兴奋的推开白福安,立马你一嘴我一嘴的说道:“乡绅夫人,听说乡绅府里需要能干粗活的丫头,我家里正好有个年龄孩子,聪明伶俐,机智勇敢。”
“我家大丫也一样能干,能挑粪种田,也能插秧收麦。”
“还有我家的孩子,他们个个动作利索,吃苦耐劳,乡绅夫人用他们吧。”
“……”
被迫被挤出人群的白福安:“……”
直到将他们的七嘴八舌听清楚之后,黎礼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大早的就敢把乡绅府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是想为家中的丫头小子找份‘体面’的工作。
安逸臣早在发现门外的人是就偏过了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一派冷然,眼睛下面的伤疤在日光的照耀下极为显眼,连话都不用说,用神情成功制止一派想要胡闹的人。
等他们说完之后,黎礼脸上不见半点不耐烦,反而带着柔和的消息,许是因为她表现的太淡然,这份平静传给了其余人,当她将手掌微微下压时,村民们仿佛约定好了,不约而同的停止喧哗。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家的孩子都很能干,聪明伶俐,吃苦耐劳,但是这一次咱们府中要的是签了死契的奴才,你们家中的都不适合。”
“这年头,只要家里有一口饭吃,谁忍心将亲生骨肉卖出去做奴才?一旦签了死契,生死都由不得他们,他们的生或死全是主家一句话的事情,你们忍心吗?”
或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丧心病狂的将孩子卖出去换钱谋取一口饭吃,但那也只是少数人,多数人都狠不下心。
而白安村里面更是人人都能吃上一口热饭,哪怕最贫穷的一户都能保证全家的吃穿用度,谁愿意将家中的孩子带来受这一份罪?
他们即便未正式读过书,也知道一旦签了死契,哪怕被杖毙而死,死的不明不白,只要主家不追究,官府都不会出面看管。
再怎么都是养了多年的孩子,谁忍心将他们送上这样一条路?
一旦入府,终生为奴。
这就是黎礼想表达的意思,如果他们都能接受,她也不介意买他们的孩子,反正谁来做奴才不是做?
听了黎礼毫无波澜的话,村民都更加沉默,显然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望着台阶上极为柔和的她,终于有人大胆的站了出来,试探性的说道:“夫人仁慈心肠,应该不会随便打杀奴才的吧?”
问出这句话的人成功让周围的人感到不舒服,刚才听了黎礼的解释后,大多数人已经打消了送一家儿女入乡绅府的打算,而他们之中竟然还有人想投机取巧,端看的就是乡绅夫人的态度。
黎礼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朝着问话的那个人说道:“自我成家以来,直接或间接在我手上获罪而死的,早已超过一百之数。”
十年来,她先是安家五姑娘,后是安家长媳,再然后成了东郭的大长公主,不管什么身份,凡是她皱一下眉,都会多许多人坐立不安。
再加上上辈子,直接被她算计死的恐怕都有百人之数,更何况是间接因她而死的,该更是数不胜数了。
如此一看,怎么着,她都不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她或许仁慈,但却不会让自己的仁慈成为别人放纵的资本。
所有人瞬间噤声,于他们而言,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更别说是上百条人命了。
村长妻子白李氏按了按受惊的心脏,好一会儿才疑惑道:“那些……开罪于夫人的都是签了死契的奴才吗?”
“当然。”
黎礼点头,坦然大方。
卡吧一声,有一种名为侥幸的东西在所有人心中碎掉。
直到村长气急败坏的赶来将所有人带走,又羞窘的朝黎礼表示歉意后,她都是一副淡定至极的模样。
“姜昆,要是今天仍旧有人送自家闺女小子来当奴才,你照例收下便是,他们若是敢送,我便敢收,凡是签了死契,生死不论。”
姜昆低头应道:“是,夫人。”
院子中被留下的几十个护卫眼巴巴的看着自家两位主子坐在马车上离开,连个护卫都没带,心中都感觉奇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姜昆一言惊醒梦中人,恨铁不成钢的望着他们,挨个数落了一遍:“有神勇的少爷在,夫人哪里需要咱们这些酒囊饭袋保护?”